李承業頗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沒急著動手,等鐘正話音落后,才問:“看樣子你們關系不簡單啊,讓我猜一猜,難道你是這和尚在外頭的私生子不成?”
被踩住痛腳,鐘正臉色變了變,沒說話,圓通更是直接無視,準備走人。
這點小伎倆還傷不到他。
“如果你是準備去找二皇子的話,我勸你還是省省這個功夫吧,他已經死了”,此時,李承業淡定的聲音再次從對面傳來。
圓通腳步不停,他輕功不錯,一會兒功夫便走出了一大截距離。
李承業見了冷笑一聲,不再說話,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玉佩便拋過去,圓通頭也不回的一把接住。
等看清玉佩的樣式后,才真正的變了臉色,轉身道:“是你殺的?你到底是誰?是何來路?就算死也得讓貧僧做個明白鬼吧!”
“我說了,你不必知道!”,李承業欺身上前。
“和尚有四根本戒,一是不殺生,二是不偷盜,三是不淫欲,四是不妄語,你一條都做不到,還敢自稱出家人?殺你一點兒都不冤枉!”
圓通雖然功夫也不錯,但李承業看著像個文弱書生,身手卻更加利索,招招致命,沒一會兒,圓通便落了下風。
鐘正就在不遠處看著兩人打斗,腳下沒動,神態并不驚慌。
又過了片刻,圓通突然捂著胸口蹣跚著倒下,嘴角溢出絲絲鮮血來。“你……你……”
而李承業依然步履從容。
事情發展和他想的不一樣,鐘正這才有些變了臉色。
眼見圓通倒下后,李承業便要上前取他性命,鐘正突然上前攔住,眼神有些疑惑,嘴唇動了動,突然又緊抿著沒有開口。
李承業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想問,為什么我沒有倒下?”
鐘正垂下眼簾,頓了頓,才點了點頭。
李承業笑了笑,甚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釋道:“我出生湘西苗寨,父親便是湘西趕尸人,他平時除了趕尸也會自已上山采些草藥,補貼生計,我從小跟他一起上山采藥制藥,所以對于各種藥材的氣味是十分敏感的。
雖然你用的這種藥氣味極淡,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但瞞不過我,而且我從小泡藥澡,吃了解毒丹,百毒不侵,這些藥對我沒有作用的。”
說完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捂著胸口,臉色漸漸變得發紫的圓通,臉色平靜的繼續:“何況現在就算我不殺他,他也活不了了。”
“我用的藥不會死人的”,鐘正仰頭分辯。
“哦,忘了說,除了你剛剛暗中用的迷藥外,我還另外趁纏斗的機會加了烏頭,這種藥是劇毒,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補一刀讓他現在閉嘴為好,追兵馬上就要到了,我現在還不想暴露自已”,李承業聳了聳肩。
趁說話的間隙,突然出其不意地一針扎向圓通的喉嚨。
圓通驚得瞳孔放大,但渾身發麻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針扎進來。
臨死前還睜大了雙眼望著黎明前的天空,十分的死不瞑目!
李承業出手太快,鐘正也愣住了,喃喃自語道:“他……他死了?就這樣死了?”
語氣里有些不可置信。
李承業將針收好,泰然自若的點頭:“嗯,死了,死的透透的了,人的生命是十分脆弱的,在強者面前,跟貓狗沒什么區別,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
隨后拿起弓箭,便準備轉身離開。
臨走前看向鐘正,問了一句:“你要留在這里給他收尸嗎?恐怕不太行呢,官兵最多半炷香就到,到時候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鐘正望向圓通,眼神很復雜,同時又帶著一種解脫。
沒多猶豫,他便伸手在圓通身上摸索起來,搜出了幾塊印信,接著把包袱往身上一甩,便毫不留戀的跟著李承業的腳步離開了。
李承業看了眼,沒說什么,也由他跟著。
眼里透出幾分贊賞:“我還以為你要在那里哭哭啼啼的給他收尸呢!”
鐘正一張黑黝黝的臉繃得緊緊的,揮手將雜草撥開,“死都死了,哭有什么用!”
“說得對!”李承業認同的點頭。
步伐比鐘正要從容的多,邊走邊還有閑情逸致,跟鐘正閑話家常般聊天,“剛才我還以為你要跟我求情,讓我不要殺他呢!不過你很聰明,最后還是沒有開口。”
“如果我開口了,你就會連我一塊殺了,不是嗎?”鐘正反問道。
李承業笑了笑,沒有否認,眼中鋒芒初露,“是啊,還好你沒開口,也免得我為難了。”
兩人一直走了半炷多香,到了另一處山頭,回頭望去,果然看到剛才圓通出來的那處密道那里亮起了很多火把,聲音嘈雜,看樣子是追兵已經追到了。
“好了,我們就此別過吧,到這里已經沒有什么危險了”,李承業撣了撣袖子,精神還很好。
說完也不等鐘正答應,便大步離開了。
等繞到另一處拐彎的地方,看到鐘正往張家京郊外的莊子方向走去,李承業才放心的走了。
他并沒有立即回城,而是去了京郊外的一處溫泉莊子。
說是溫泉莊子,其實就是尋歡作樂的地方,只要有錢,顧客就是大爺,在這里沒人會管你的蹤跡,是個藏身隱匿的好地方。
就算被查起來也不怕。
而大相國寺這頭,圓通的突然去世是追捕的人料想不到的。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去世,一看就是跟人打斗過后中毒而死,這說明有人先一步截了胡,怎么看怎么詭異。
等李家負責此事的家將,將此事向李崇稟報的時候,李崇沉默了很久。
半晌才接著問:“在他身上搜出什么東西沒有?”
家將躬身回道:“什么都沒有,應該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京城水深啊”,李崇嘆道。
隨后吩咐:“就說圓通是在追捕途中,眼見逃脫無望,自已服毒而死,這件事就這么上報吧,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明白!”家將是個機靈人,一聽就知道該怎么做。
而皇宮這邊,張平安和鄭平是在天色大亮的時候才有空歇下來。
經過宮人們的洗刷,地面已經看不到血跡,只有空氣中殘留著股鐵銹味,一切好像又重新歸于平靜。
張平安望著升起的朝陽,瞇了瞇眼,“難怪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呢,這朗朗乾坤下,也做不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鄭平笑了笑:“本以為今年是個寒冬,沒想到竟然是個暖冬。”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后宮這頭,崔凌就不好過了。
周樸讓他貼身保護,實則是有話要敲打,他心里明白的很,聽了這等消息,一時半會兒不弄死他,那自然是得將他拉成自已人,所以這會兒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但他又不能自已主動表忠心,只能等周樸先開口,這是規矩。
周樸再廢物,也是在宮中長大的,基本的馭人之術還是懂幾分,他并沒有著急,而是先吩咐宮人將床鋪收拾好,自已先好好睡了一覺。
至于睡不睡得著,那另說。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才起來,讓人幫他洗漱,隨后又讓人傳膳。
“崔將軍這次平亂著實辛苦,忙碌了一晚上,肯定餓了,坐下陪朕一道用膳吧”,周樸淡淡道。
隨后扭頭吩咐:“來人,給崔將軍賜座。”
“多謝陛下!”崔凌拱拱手道謝。
“崔將軍平亂有功,理當該賞”,周樸道。
崔凌聞言臉上露出一臉惶恐的樣子,“陛下實在是謬贊了,此乃臣分內之事……”
可還沒等客氣完,便被周樸揮手打斷,“崔將軍實在是太過自謙了,其實在朝中如今眾位大臣中,朕最信賴的便是崔將軍了。
從前先帝在時,便在朕面前對崔將軍贊譽有加,說你忠心耿耿,無論何時,一定不會背叛大周,不然當初也不會將你放在居庸關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更不會在平叛時第一時間命你秘密進京護駕。
只是宮中近兩年來屬于多事之秋,各種雜事應接不暇,如今朕初登大寶,身邊竟沒有什么可用之人。”
“陛下若信任臣,臣定當為陛下肝腦涂地,死而后已”,崔凌重重道,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
“嗯,朕是很看重崔將軍的,也一直將崔將軍當做朕的心腹之臣,內閣如今正空虛,希望崔將軍不會讓朕失望啊!”周樸意有所指的提醒。
說完便讓身邊的宮人布菜。
崔凌明白,這是在敲打他呢,給個胡蘿卜在驢子面前吊著。
不過,仔細一琢磨,這說不定也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