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梧苑。
“福晉,姜庶福晉帶著三阿哥、四阿哥回府了。”
一個管事嬤嬤悄步上前,在烏拉那拉氏耳邊低語。
烏拉那拉氏正端坐在清梧院正廳上首,手里捻著一串佛珠,聞言微微愣了下!
正思忖間,春杏引著冬雪走了進來。
冬雪規規矩矩地跪下磕頭:“奴婢給福晉請安,庶福晉讓奴婢來給福晉稟報,她和三阿哥、四阿哥已平安回府。
庶福晉說,他們剛從……那地方回來,身上怕還帶著不干凈、不吉利的東西,不敢過來給福晉請安,怕沖撞了福晉,還有生產的耿格格,特地讓奴婢來告罪。”
烏拉那拉氏放下佛珠,臉上揚起一抹笑,點了點頭:
“庶福晉有心了,顧慮得是。”
她語氣溫和地問,“她和孩子們可都好,沒受什么罪吧?”
冬雪垂首道:“回福晉,庶福晉和小阿哥們都好,只是略清減了些,精神頭都足。”
“那就好。”
烏拉那拉氏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欣慰,“回去告訴你們主子,這幾日好生將養,不必急著來請安,把身子徹底養好要緊。
需要什么,盡管讓人來跟我說。”
“是,謝福晉體恤。” 冬雪再次磕頭,退了出去。
冬雪前腳剛走,后腳李氏就紅著眼眶走了過來。
姜氏回來,那弘時肯定也回來了。
她對著烏拉那拉氏福身,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福晉,弘時回來了,妾身心里實在記掛得緊,想先告退,回去看看他……”
烏拉那拉氏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撇了撇浮沫,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譏諷,嘴角卻噙著溫和的笑意:
“李妹妹愛子心切,本就是應該,這里有我看顧著,快去吧!”
李氏得了準話,匆匆又行了一禮,便迫不及待地轉身走了,那背影帶著幾分真實的急切,卻也難掩一絲刻意表演后的倉促。
看得烏拉那拉氏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嗤!
廳內其他等候的女眷,聽到姜瑤母子平安歸來的消息,神色也是各異。
姜氏回來必定又會分了大半寵愛,心里都咒罵著姜瑤怎么就不死,或者天花在臉上留下些印子也好。
張氏、伊氏特別無奈,若是姜氏不回來,她們怎么都有侍寢的機會,這回來了,她們的機會頓時渺茫。
武氏摸著肚子,她希望自已像鈕祜祿氏一樣幸運,一次就懷上子嗣。
宋氏依舊是一副溫順模樣,只有新進府聽聞了許多關于姜瑤傳說的崔格格,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失望!
她還以為能見到呢!
沒想到對方直接不來。
眼見已近午時,產房內耿氏不時傳出壓抑的痛呼,但太醫和接生嬤嬤斷言,距離生產還早。
烏拉那拉氏揉了揉額角,吩咐道:
“傳膳吧,就擺在這里!”
總不能為了等孩子落地,讓一屋子人都餓著。
主子發話,下人們自然趕緊去辦。
只是,聽著產房斷斷續續傳來的呻吟,看著滿桌還算精致的菜肴,所有人都有些食不知味,草草用了些便擱了筷子。
與清梧院的緊張壓抑截然不同,靜心齋內是一片慵懶又充滿生機的愜意。
姜瑤帶著胖了許多,且毛色越發水亮的大花和如意玩了會愛的魔力轉圈圈,還有貓抓老鼠已經帶著弘晙騎著轉了幾圈,才回院子。
大花和如意,氣喘吁吁的癱坐回窩里,這女魔頭怎么又回來了!
不過,那小崽子回來,他們就不要帶孩子了,也是件好事!
一通瘋玩,發泄完被隔離二十多天的憋悶,母子倆又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疲憊和最后那點若有若無的酸味。
接著,便是期待已久的大餐!
紅油翻滾的牛肉火鍋!
鮮切牛肉、毛肚、黃喉、各式蔬菜擺了滿滿一大桌。
辛辣鮮香的滋味在口中炸開,姜瑤滿足地喟嘆一聲:“這才是人吃的東西!”
在安和院雖然沒餓著,但飲食以清淡滋補為主,可把她這無辣不歡的胃口給憋壞了。
弘晙更是吃得頭也不抬,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幸福得眉眼彎成了月牙!
“額娘,太好吃了,比安和院的飯好吃一百倍!”
姜瑤喝著醇香的奶茶,甜度剛好,暖意直通四肢百骸,聞言笑著點頭:“嗯,好吃就多吃點。”
反正鐵胃的他們很少拉肚子!
吃飽喝足,倦意上涌。
母子倆默契地爬上暖烘烘的炕,互相摟著,幾乎頭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
這二十多天,弘時夜間時有不適,他們雖未時時守著,但心也是緊張的,神經也是繃著的,未能真正安眠。
再加上,安和院里沒有火墻火炕,這段時間冷了,降溫也只有火盆,還不能多,否則弘時不行。
此刻回到絕對安全、熟悉且暖和的環境,頓時放松下來,困意便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們。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直到酉時左右,姜瑤才自然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多日積累的疲憊一掃而空。
弘晙還在她身邊酣睡,小臉睡得紅撲撲。
醒來后問起府里情況,冬雪稟報耿氏還未生產,算算時間已過去快十個時辰了。
姜瑤心中感慨,女人生孩子真是不易,沒有現代醫療手段,全靠硬扛,耗時又痛苦。
也不知胤禛那個無痛當爹的,有沒有去看看?
她不是醫生,也與耿氏素無深交,彼此也不熟絡,這種時候沒必要往前湊,想了想也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