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餐廳門口。
剛才從學校出來，莊禧就說為了慶祝今天拿下金牌，要請秦禹洲吃飯。
本來以為小姑娘上車睡著了早把這事忘了，可沒開幾分鐘，她就醒了，生怕一個不注意，就給她送回家了。
剛才玩游戲的時候，莊禧提過一嘴想吃泰國菜，沒想到秦禹洲就記心上了。
經過白天親子運動會的事，莊禧對秦禹洲的戒心明顯放下了許多。
吃飯的時候，莊禧都是主動跟秦禹洲說話，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小嘴里“秦叔叔”叫得越來越順口。
而秦禹洲在和孩子相處中，也有一套方法。
他并不把莊禧完全當小孩子哄，而是會認真回答她的問題？
他似乎很理解這個年紀小女孩那些敏感又奇妙的小心思，每次回答都是恰到好處。
兩人很快就熟悉起來，到后面莊禧還向秦禹洲發出邀請：“秦叔叔，你下次可以來我家吃飯嗎？”
秦禹洲聞言，微微一笑，目光卻轉向了莊留月。
“那得看你媽媽同不同意了。”
莊禧眼睛望向莊留月。
迎著女兒期待的眼神，再想到今天秦禹洲的維護和此刻的體貼，莊留月發現自己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聽說秦律師是蘇城人？家里的阿姨正好也是蘇城來的，做蘇系菜很有一手。若是不嫌棄家常便飯，隨時歡迎。”
這話相當于默許了。
秦禹洲眼底閃過一絲驚喜，“那我就冒昧上門打擾了。”
莊留月沒有再回答，只是端起面前的紅酒杯，淺淺抿了一口，算是回應。
飯后，莊留月本想自己打車回去，覺得再麻煩秦禹洲有些不妥。
“太麻煩了，你還要叫代駕。”她說道。
秦禹洲卻搖了搖頭，拿出車鑰匙，“沒關系，我沒喝酒。”
莊留月這才想起，剛才那瓶紅酒確實只有她在喝，秦禹洲喝的一直是白水。
原來他早就考慮到了。
“那，麻煩你了。”莊留月不再推辭。
秦禹洲為她拉開后座車門，含笑：“我的榮幸。”
車子行駛在夜色里。
莊禧吃飽了，睡意也來了，迷迷糊糊靠著莊留月睡了過去。
莊留月一邊托著她的腦袋，看著窗外流轉的霓虹，又透過后視鏡看了幾眼前座正在開車的秦禹洲。
自從三年前接手莊氏后，為了工作方便，她就從莊宅搬了出來，帶著莊禧住在了離公司更近的江南園。
車子開到了她們住的樓下，莊禧還睡得很沉。
莊留月本想叫醒她，卻被秦禹洲輕聲制止：“別吵醒她了，我背她上去吧。”
他慢慢背起莊禧，沒有吵醒她。
莊留月跟在后面，看著這一幕。
今天莊禧和秦禹洲相處時的開心，那種對父愛隱隱的渴望，莊留月能感受到。
秦禹洲比她小六歲，但為人處世卻沉穩周到。
或許，莊禧的生命里，真的需要一個這樣的男性角色。
家里的阿姨已經等在門口，見狀連忙幫忙。
秦禹洲輕手輕腳地將莊禧送回房間，很快退了出來。
“已經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秦禹洲站在玄關口。
莊留月看著他，“那個……我送你下去吧。”
秦禹洲點頭：“好。”
從單元樓到他的停車的地方，并不遠，只是一段短短的路程。
夜晚的小區很安靜，只有路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暈，和偶爾傳來的蟲鳴。
兩人并肩走著，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有腳步聲。
氣氛很微妙，仿佛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空氣中悄悄流動。
最終還是莊留月率先打破了沉默：“今天的事，真的謝謝你。”
秦禹洲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著她。
路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他看著她，目光專注：“客氣了。我也很喜歡莊禧，她很可愛，也很懂事。”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而且，能幫到你，我很高興。”
他的目光太過直接，里面蘊含的情感讓莊留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夜晚的空氣似乎忽然變得有些稀薄，帶著初夏微涼的風和不知名花草的淡淡香氣。
莊留月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干，她微微偏過頭，避開他那過于灼人的視線。
卻不經意間，注意到他襯衫領口處的領帶，因為背著禧禧上樓，有些歪斜了。
鬼使神差的，她上前了一步。
秦禹洲看著她突然靠近，帶著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紅酒與冷香的氣息，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目光緊緊鎖住她近在咫尺的臉龐。
莊留月伸出手，指尖微涼，輕輕碰到他頸側的皮膚，然后動幫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領帶。
她的動作很輕，很快，一觸即分。
“歪了。”她輕聲說。
“哦……好……謝謝。”
秦禹洲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咳了兩聲，試圖掩飾加速的心跳。
他感覺自己像個毛頭小子，在她面前輕易就亂了方寸。
莊留月看著他這副難得的，與平日里那副沉穩律師形象截然不同的局促模樣，還有他那在路燈下明顯泛紅的耳尖。
到了這一刻，她才恍然有了種“他其實比自己小”的實感。
心里那點因為剛才靠近而產生的微妙緊張，反而消散了，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她不再逗他，后退了半步，“好了，回去路上小心。今天你破費了，下次有空，我請你吃飯。”
秦禹洲還沉浸在剛才那短暫的親密接觸里，幾乎是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我后天有空！”
“明天沒有嗎？”
“……明天要參加朋友的婚禮當伴郎。”
莊留月微微挑眉，故意逗他：“可我只有明天有空呢。”
她假裝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要不……”
秦禹洲一個在法庭上口若懸河的律師，此刻腦子里一團亂麻。
他甚至想問朋友“關鍵時刻結什么婚啊”。
看著他一臉糾結的模樣，莊留月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不再為難他。
“行了行了，后天可以嗎？餐廳我來定，確定好了發消息給你。”
說出這句話，她又頓住了。
因為自己好像，還沒有秦禹洲的微信。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尷尬和好笑。
“掃一下？”
秦禹洲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
莊留月也拿出手機，添加了好友。
看著微信列表里多出來的那個名字和頭像，兩人又站在車邊簡單說了幾句，秦禹洲這才戀戀不舍地坐進駕駛室。
“路上小心。”莊留月對他揮了揮手。
“晚安。”
秦禹洲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啟動車子，緩緩駛離。
看著車尾燈消失在車庫轉角，莊留月站在原地，夜風吹拂著她的發絲。
她勾起一抹輕松的笑意。
這種感覺，似乎并不壞。
她轉身上了樓。
卻沒有注意到，就在不遠處另一棟樓的陰影下，佇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