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斯趕車，周睢坐在車轅上，車廂內(nèi)是姜瑾三位女子。
姜瑾聞到了淡淡的草藥味，知道周睢的傷口應(yīng)該是用繳獲的藥處理過了。
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馬車減震也不好，晃的姜瑾有些暈。
風(fēng)美人和劉才人擠在一個角落，顯得非常拘謹(jǐn)，低著頭也不敢說話。
姜瑾此時也才知道她們的姓名，分別是風(fēng)輕竹，十七歲，劉覓，十九歲。
走了約莫一刻鐘，迎面走來一群逃荒的難民。
這伙難民人數(shù)不多，老老少少大概十多多人，全都衣衫襤褸，瘦骨如柴，眼神麻木。
看到豪華的馬車，帶頭的兩名稍微壯實些的難民眼神閃動了一下。
只是當(dāng)看到坐在車轅上拿著刀的周睢時，他們又低下了頭，往路邊讓了讓。
馬車很快越過難民繼續(xù)前進。
越是接近梁城，路就越是荒涼，路邊野地甚至出現(xiàn)了不少尸體，引來烏鴉啄食。
姜瑾面無表情，內(nèi)心卻有些觸動，這是她第一次直面這個世界的殘酷和破敗。
亂世中，人命賤如草芥，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董斯，看看路邊能不能撿份戶籍。”姜瑾對著趕車的董斯喊。
進城一般都需要身份憑證，有現(xiàn)成的撿一份能省事很多。
“諾。”董斯回的很快。
他內(nèi)心其實是不太贊同的，他們的外貌氣質(zhì)再怎么也不是路邊這些尸骨能比的。
但這是公主的命令，他本能服從。
周睢看著滿地瘡痍，內(nèi)心悲愴?。
董斯在一具相對‘新鮮’尸體上找到一份戶籍。
并剝了幾套相對還算能蔽體的衣物，幸好現(xiàn)在是炎炎夏季，不然這些破爛的衣服也輪不到他們。
戶籍是一張泛黃有點厚度的紙，上面寫著戶主和家庭成員的名字，以及年齡和明顯的外貌特征。
姜瑾接過看了看，她有原主的記憶，看懂這個時代的文字輕而易舉。
戶籍上除了所在地的詳細(xì)地址，還有人口介紹。
戶主：牛大牛，靖文元年生人，眼呈三角。
妻：張二花，靖文二年生人，左臉有痣。
兒：牛小牛，德淳四年生人，眼呈三角。
女：牛丑丫，德淳五年生人，眼呈三角。
女：牛狗丫，德淳八年生人，眼呈三角。
……
姜瑾：“……”好嘛，這是三角眼家族，不過年齡倒是差不多，牛大牛比周睢稍大一點。
她看向車外：“周睢，梁城附近可有什么地方能藏匿車馬？”
這馬車過于豪華，太有辨識度，只怕一進城就會被發(fā)現(xiàn)，加上現(xiàn)在天色將晚，她準(zhǔn)備好好休整一晚明天再進城。
他們這一行人此時都身心俱疲，須休整休整，進了梁城可是一場硬仗。
周睢想了想才說：“距離梁城約3里地左右就是長玉山。”
姜瑾點頭：“那就今天就到長玉山過夜。”
她正要回車廂，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趕馬車的董斯：“教我趕馬車吧。”
在這個出行大部分靠馬車的時代，學(xué)會趕馬車很有必要。
一輛馬車太少了，到梁城后她準(zhǔn)備再搞一兩輛馬車。
董斯一愣，眼眶瞬間紅了，公主金枝玉葉，現(xiàn)在竟要自己學(xué)趕車，這可都是奴仆做的事。
姜瑾都無語了：“給我把淚憋回去，不然就別跟著我了。”
董斯嚇了一跳，忙把癟到一半的嘴往上扯平：“諾。”
當(dāng)晨光照射到梁城那斑駁破舊城墻時，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幾個城門士兵懶洋洋的打著哈欠閑聊。
“這鬼天氣，一大早就熱死了。”
“嘿嘿，我看你不是熱的，是被那營妓榨干了力氣。”
“哈哈，可不是她榨干我，是我弄的她起不來，那可是貴人家的娘子，那肌膚，那顏色，嘖嘖嘖……”
“蛟族占了梁城其實也不錯，不然這些貴女我們以前連看都沒資格，現(xiàn)在，嘿嘿，我一天一個，不重樣。”
“誰說不是，只可惜了郡守家那最美貌的三娘子和陳家五娘子被蛟涼大將軍占了，我聽說那兩娘子長的跟天仙似得。”
“嘿，你就知足吧。”
“聽說了嗎？今天姚稷要被賣了，嘖嘖，那可是郡尉家的小將軍，一手馬槊當(dāng)初打的蛟族騎兵……”
“噓……”
“阿？對對，再厲害現(xiàn)在還不是跟條狗似得的被當(dāng)奴隸發(fā)賣了。”
“不是，那么厲害的高手就不怕被被人買回去轉(zhuǎn)身報復(fù)？”
“誰敢？這是蛟涼大將軍控制的梁城！我聽說大將軍的女兒蛟珠看上他，結(jié)果，都階下囚了他竟還罵蛟珠身上一股羊糞味。”
“噗，這個我也聽說了，氣的蛟珠把他臉劃花了，還刺穿了他的琵琶骨，賣了也是活該。”
往日熱鬧的城門口，此時只有零星幾個進城的人。
蠻彝殘暴，雖然他們現(xiàn)在也學(xué)漢人想做那禮儀之邦，吸納人才，宣揚蠻漢一家。
但城西的萬人坑還散發(fā)著尸臭味，如果不是被迫無奈，不會有人進蠻彝占下的城。
很快就輪到一對三角眼父女，兩人都背著包裹一副難民打扮，城門士兵看了看戶籍，問：“你家其他人呢？”
化身為三角眼家長的周睢.牛大牛苦著臉：“他們都沒能堅持到梁城，唉。”
也不知公主是怎么做到的，手里拿著一根好似細(xì)線的東西，三兩下就把他的眼型弄成了三角眼。
董斯三人并無戰(zhàn)力，以免他們拖后腿，姜瑾就讓他們和馬車一起藏在長玉山的密林中。
城門士兵也沒過多懷疑，這年頭一大家子能活下來兩口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
他又看了看姜瑾，內(nèi)心暗道，這老農(nóng)的三角眼還真是，頑強。
好好的女兒家長了雙奇丑無比的三角眼，這父女倆的眼睛看著簡直一模一樣，三角的非常徹底，絕了。
姜瑾也在暗暗觀察這幾人，竟全是漢人。
城門士兵對著姜瑾問：“你是牛狗丫？”
姜瑾低著頭膽怯的藏在牛大牛身后，聲音低啞：“是，是的。”
確認(rèn)無誤后，城門士兵才把戶籍遞回給牛大牛：“進城每人二十個銅板。”
牛大牛顯出些愁苦來：“官爺，這平時進城都是一個銅板，怎么你這要二十個銅板？能不能通融則個。”
城門士兵扯了下嘴角：“梁城現(xiàn)在可是蛟涼大將軍掌管，和以前自然是不同的，要進就進，不進就滾！”
…………
【注：此文蠻彝泛指周邊少數(shù)民族，是漢族對外族四夷的稱呼，不帶入歷史，不特指哪族。
本文架空，但會參考某一時期的生產(chǎn)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