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迷霧重重。
伸手不見五指。
但方鶴安的藤蔓在緩慢地往前飄,就是盛開的梨花也輕輕地指引出方向。
龍鯉化出原形,坐在了方鶴安的肩頭,悄聲說:“應該……近了。”
方鶴安眼底布記了疲憊的血絲,他回頭看著一樣疲憊的其他人。
三個月的高強度戰斗,每個人的身上都彌漫著一股不散的殺意。
便是此刻,他們也沒有任何放松的神色。
只有在得到指引的時侯,他們眼中終于迸發出了希望的光芒,終于……看到了。
黎硯問:“確定了嗎?”
方鶴安點頭。
黎硯:“走。”
依舊是黎硯跟白簡開路。
大家義無反顧地闖向了迷霧。
這霧看似輕薄,實則危險無數,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從里面會飛出什么東西。
更不知道在你的身側會突然出現什么。
有時還有東西跟在他們的身后,等到大家確定人數時,發現多出一個人才察覺。
昆侖墟古戰場,什么魑魅魍魎也有,就他們這一路遇見的,有七階的荒獸,有八階的。
最強的一頭是接近九階的腐靈猿,渡劫期修為。
他們逃了將近半個月,最后在確定對方是因為葉綰綰的九天玄鐵來的,且不愿意放棄時。
十二個人聯合誅殺。
這才終于走到了這里。
只是他們身上也都帶著傷,可沒有一個人說出來,直至他們一步步沖出迷霧。
看到前方的冰泉時,龍鯉跳了起來,“在后面了。”
李萬知也打起精神,“真的嗎?”
“真的!”龍鯉激動地說,“妖界有個傳說,不死仙樹原來就是跟靈泉相互依存,后來諸神大戰,那方世界被冰封,連著靈泉也化為了冰泉,所以……”
龍鯉定眼看向了深處,“不死仙樹一定在后面。”
柳在溪的聲音也很沙啞,“這么簡單嗎?”
龍鯉一頓,小聲說:“肯定沒那么簡單。”
想要跨過這一座冰泉,就不容易。
想要靠近不死仙樹,也沒那么容易。
白簡已經先行走在了前面,她按住了地面的薄冰,看著底下,然而什么都沒有。
她平靜地拔出巨力劍,插了進去。
當整把劍沒入了冰下,依然接觸不到底,白簡大概知道是多少厚度。
黎硯也看出來了。
白簡:“可以踩。”
黎硯:“我們先上去。”
白簡:“好。”
白簡跟黎硯先行走過。
每次都是這樣,一旦遇到未知的風險,只有白簡跟黎硯確定了沒有危險,他們才會叫他們上去。
此刻,他們也一樣看著他們踩過冰泉,奔向了深處。
冰泉很滑,寒風不斷吹來。
就是站在外面等待,風都不停地打在大家的身上,更別說是上去的白簡跟黎硯他們。
這一陣陣疾風,如刺骨的冰刀,饒是許薏跟南星兩個人都開始發抖,連秦北都快撐不住。
林玄天跟柳在溪當即把他們護在中間,連白奕都把白霖撥在了自已的身后。
白霖正要說些什么,可目光接觸到白奕的后背,他瞳孔一縮,“哥……”
白奕輕聲搖頭:“別說。”
白霖咬住了牙關,那被腐靈猿劃過的爪痕還留在了他的身上,能看出來他已經處理過了。
可傷口還在往外滲血,而且是紫黑的。
寒風不斷打來,可白奕的身形依舊穩定,擋在了白霖的面前,沒有絲毫搖晃。
任誰都看不出來他身上有傷。
白霖想要出去叫方鶴安,白奕說:“大家都一樣。”
白霖一怔。
白奕看向了他的右手,“你不也是嗎?”
白霖把手藏在袖子里,“我哪有,哥師兄看錯了。”
白奕笑了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我吃過解毒丸了,就是外面的傷看起來恐怖,死不了。”
白霖紅了紅眼睛。
“再撐一撐。”白奕看著背著葉綰綰的沈南舟,沈南舟的身上,才全是傷。
“我們沒時間了。”
“可以過來了。”黎硯的聲音響起,大家當即上去,冰泉上的寒風果然更大了。
大家站在這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然而火焰化為一圈,從眾人身邊席卷而過,那鳳凰之火擋住了所有的嚴寒,李萬知對大家說,“走。”
這一次,是他開路。
大家緊隨著他的身影,藏在了李萬知的身后。
受他的庇護。
高空通靈鳥一掠而過,當這一幕畫面被陣法捕捉到,傳入通靈陣時。
看見的每個人都啞然失聲。
青璃顫聲說:“找到了。”
徐陽子:“這些孩子……”
張鶴羽問:“能確定到準確位置嗎?”
“不能,”徐陽子說,“我們放出了上千只通靈鳥,只有這一只送來了消息,而且只有模糊的畫面。”
青璃哽聲說:“還是那小丫頭把她小師叔留在外面,布署陣法,我們才能利用通靈陣,可她怎么一個長輩都不帶。”
“燕雎師弟現在是不是還沒找到他們。”
“找不到,一旦進去昆侖墟深處,都會迷失方向,那方的森林太大了,而且古戰場深處不可控因素更多。”千機盟的冷鋒大長老說,“我的師父去過一次,險些出不來,即便出來之后,不到半年就離世了。”
青璃:“但他還是進去了。”
“大家想想辦法,能不能給孩子們一些助力。”徐陽子問。
“很難,現在進去的弟子不在少數,可徐長老您也知道,三個月時間……統計消失的修士有多少。”
“一千三百五十七人。”閆定冷靜地說出數字,“包括一名渡劫期高手。”
大家眼睛紅了紅。
所以……他們怎么辦。
畫面定格在一幕,就沒有其他,但燕雎還是接收到了,他什么都沒有說。
只是追。
而跨過冰泉的方鶴安他們,也穿過了這最后一層的寒冰,抵達了一片黑色大地。
腳踩上去,透出了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若非他們身上穿的每一件都不是凡品,可能這一下,人都要被燒化了。
黑色的大地與白色的冰泉形成強烈對比。
兩個極端。
然而對比這一切,眼前的一幕才叫他們在意的。
前方一望無際的大地,其中唯一的那一棵神樹,叫他們一眼看見。
可這一棵樹。
是死的。
它……是死的。
那枯敗焦黑的枝椏,定格在了最后的時刻,它還維持著它生前的樣子。
可宛若被一把火給燒化了。
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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