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跟她報備說在加班的男朋友。
視頻里的女孩親昵地挽著沈淮的手臂,幾乎將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旁邊的人都在笑著起哄,沈淮的臉上掛著溫柔笑意,與懷里的女孩吻得難舍難分。
車廂內空氣凝滯,只有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隱約透入。
良久,蔚汐慢慢轉過頭,看向駕駛座面容沉靜的男人,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紅,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所以,這就是周先生執意要送我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鎮定:“為了讓我親眼撞破這場難堪?”
周聿深抬眸迎上她的視線,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平靜地陳述:“他配不上你的眼淚,蔚汐?!?/p>
這句話像打開了某個開關,強撐的平靜瞬間消失不見。
蔚汐的肩膀微微顫動,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
本來憋著沒哭。
聽見這話眼淚開始唰唰往下掉。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在身側響起。
周聿深抽了兩張紙巾,遞到她手邊。
蔚汐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濕痕,哭了沒幾秒鐘,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果斷:
“分不分?”
蔚汐還沉浸在悲傷與憤怒里,帶著濃重的鼻音茫然抬頭:
“……嗯?”
周聿深耐心重復,字字清晰:“跟他分手,猶豫什么?”
被他這么直接地一問,那股被背叛的怒火猛地竄了上來,壓過了傷心。
蔚汐眼淚汪汪地咬著唇,帶著一種賭氣般的狠勁:“我想過去甩他幾個巴掌再分,怎么辦?”
周聿深聞言,低低地笑了一聲。
那笑聲在密閉的車廂里顯得格外磁性,帶著點縱容的味道:“行,我給你當打手,嗯?”
他這話說得太自然,仿佛真的會為她下車動手一樣。
蔚汐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竟莫名破涕為笑,帶著淚意搖頭:“別了……我不想明天在社會新聞版塊看到您,標題是‘周聿深當街與人斗毆’……”
周聿深目光緊緊地纏繞著她,嗓音平靜:“那又如何?”
蔚汐呆呆望去,而后又慌亂地移開視線,連哭都忘記了。
緩了幾秒后,她情緒漸漸平復,下定決心說:“您能把視頻發給我嗎?”
周聿深輕嗯了聲,示意她:“微信自已加。”
手機在她手上。
微信讓她自已加。
周聿深只用了不到十秒鐘的視頻,便解決了蔚汐的渣男男朋友,并得到了她的微信。
蔚汐拿到視頻之后,小心截圖了他們接吻的場景。
為的是盡量不讓沈淮發現拍視頻人的方位。
然后才開始在屏幕上打字,帶著一種決絕的果斷。
【沈淮,我們結束了?!?/p>
【如果你不想讓全公司的人都看到你出軌的名場面,就不要再來試圖騷擾我、聯系我、打擾我!滾得越遠越好!】
附上剛截圖的接吻照片,發送。
下一秒,蔚汐又干脆利落地將他的微信、電話、一切社交平臺,全部拉黑刪除。
沒有哭哭啼啼舍不得,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做完這一切,蔚汐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靠在椅背上,聲音還帶著哭過的淺淺哽咽:
“不好意思……讓您看到這些?!?/p>
周聿深看向她,語氣溫和:“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
也許是感情基礎還太淺的緣故。
她這次只哭了幾分鐘,并不是四十七分鐘。
蔚汐吸了吸泛紅的鼻尖,將手機遞還給他,“為什么是想象?您之前是覺得我很幼稚嗎?”
周聿深被小姑娘的反問給繞進去了。
“不是幼稚,”他笑了笑,嗓音帶著難得的輕哄:“是覺得你年紀小,應該很看重感情?!?/p>
蔚汐講話時帶著未散盡的鼻音:“是很看重,但渣男不值得?!?/p>
周聿深側目看她,眼底有淺淡的笑意,“嗯,果斷結束不健康的關系,是成熟的表現?!?/p>
夜色中的城市流光溢彩,映在她還有些濕潤的眼眸里。
她真誠地開口:“不管怎樣,謝謝您愿意告訴我這些。”
周聿深目光落在她還有些泛紅的眼角,語調低緩:“現在想去哪兒?回學校嗎?”
蔚汐這才意識到車還停在原地。
她思索片刻,報出一個地址:“梧桐里,可以嗎?”
到底是小姑娘。
難過了就想要回家找最親近的人安慰。
周聿深輕輕“嗯”了一聲,重新啟動車輛。
直到車子在梧桐里的小巷入口處停下。
蔚汐的情緒似乎才徹底平復。
她解開安全帶,輕聲問道:“謝謝您,周先生。那份資料,還需要我帶給陳教授嗎?”
周聿深側眸看她:“稍等。”
他取出一支黑色鋼筆,而后又打開那份資料袋,在紙張上面利落地寫了幾行字。
蔚汐以為他在補充什么重要內容,微微低下頭,安靜地等待著。
片刻后,周聿深將資料重新遞給她。
“這份資料不是給陳教授的。”他說。
蔚汐動作一頓,疑惑地回頭:“……嗯?”
“是給你的。”周聿深目光落在她還有些微紅的眼眶上,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回去再看。”
**
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駛離,融入夜色。
蔚汐站在古槐樹下,看向那個薄薄的資料袋,疑惑不已。
回到家里,外公外婆一眼就看到了她有些泛紅的眼睛,瞬間心疼得不行,拉著蔚汐在客廳問了半天。
蔚汐自知瞞不過去,只好如實交代:
“出軌了,分手了,掉淚了……”
“舅舅之前說沈淮不是個好東西我還不服氣,誰能想到沈淮真的不是個東西啊嗚嗚嗚……”
蔚時堯得知這件事之后倒是歡天喜地地趕回來了。
還特意買了那種慶祝禮炮。
砰——
禮花在蔚汐的頭頂炸開,五彩斑斕地彩帶落了下來。
蔚汐:“……”
蔚時堯:“喜大普奔,必須得慶祝慶祝!”
被舅舅這么一鬧,蔚汐把資料的事給忘得一干二凈。
直到吃過晚飯,洗漱完畢。
蔚時堯才敲了敲門,聲音洪亮地問:“蔚小汐,你放客廳沙發上的文件還要不要了?不要扔了。”
蔚汐嗖地一下打開了房間門,“要!”
“還傷心呢?放心,舅舅改天給你介紹幾個比沈淮靠譜一千倍一萬倍的帥哥。”
“不了,謝謝舅舅,舅舅晚安!”
話雖如此。
資料是蔚時堯送上來的。
他也算是間接助攻了周聿深和蔚汐。
房間門關上后,蔚汐才懷著一種奇怪的心情拆開了那個薄薄的文件袋。
里面根本沒有所謂的項目資料。
只有一張空白的A4紙。
她疑惑地拿起,翻到另一面,才看到上面用黑色鋼筆寫著一行遒勁有力的字,墨跡仿佛還帶著那人身上的冷杉氣息:
“明珠蒙塵,拭之即可,無須為瓦礫傷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