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那一人一騎，不緊不慢，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剛好墜在隊伍的最后方，沒有任何靠近的意思。
一直到走出老遠，走了許久.....
周靈一遍又一遍的往后看去，那道身影都一直保持著那個剛好的距離，始終沒有任何靠近的意思，她這才終于死心。
如姜如初所料，周長濟并沒有追上來。
隨著他越跟越遠，遠處的山坡上，周太傅雖然面上依舊淡定，心下還是忍不住提起。
眼神緊緊盯著那個方向。
周長濟這一人一騎實在顯眼，而且就這么明晃晃的墜在隊伍的最后面，跟了數里開外，隊伍中只要是沒瞎的，現下基本都看到了他。
“那是周家的大郎君，周長濟？”
不少人回頭張望，神情驚訝。
“這個周長濟一直跟著咱們做什么.......”
孫靈素收回視線，皺眉不解道。
袁非月也回頭看了一眼，心下皺眉，卻是面無表情的回過頭來，淡淡提醒道：
“這與我們無關，做好自已的分內事。”
對袁非月來說，只要姜如初遵守承諾一往無前，她也會盡全力保護輔佐她，在她看來，這是二人之間的一場交易，只要順利。
其他的，她都不關心也不在乎。
孫靈素聽明白袁非月的言下之意，下意識點頭聽命，“是，總旗。”
蔣懷民從馬車內探頭，往后方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了周長濟，收回目光便忍不住驚訝出聲：“......不會吧，難道傳聞是真的？”
他本是為了科考才來的盛京。
對旁的不熟，但對這幾位風云人物的八卦，可是聽了不少，盛京城中可是一直都有關于周長濟暗戀姜如初的傳聞。
寇偉看他一眼，什么都沒說。
一旁的樊順也沉默的收回視線，不想向來高高在上的周郎君，竟也有今日這樣的一面。
好半晌，才長長的嘆出一聲：“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可惜了.......”
蔣懷民正滿心感嘆，沒想到自已聽到的傳聞竟是真的，聽到他這一句，頓時一噎。
“樊兄這話說的，有情無情很難看出，但這無價寶可是實實在在的，有什么好可惜的，難道你希望大人留下來啊......”
他趕忙伸頭往前看了一眼，看到前方姜如初的馬車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往外看的意思，這才松了口氣。
對蔣懷民來說，他此番孤注一擲，自然是不想看到姜如初為情所困的，他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樊順當然也不想看到，隨口一說而已。
蔣懷民喃喃道：“不過大人這年紀，也到了該成婚的時候了.......”
想到這里他立馬坐直身子，來的時候太著急，怎么沒想過這個最關鍵的問題？姜如初是女子啊，早晚都要嫁人。
她要是嫁人了，他的前程怎么辦？
蔣懷民頓時看向沉默的樊順與寇偉二人，緊張道：“你們說大人什么時候會嫁人？她要是嫁人了咱們怎么辦？”
寇偉面無表情看他，“你可以當隨嫁。”
蔣懷民一愣，還真煞有其事的回答道：“咱們一起隨嫁？大人的夫家愿意嗎，好歹咱們也是幾個大男人，這不太好吧......”
樊順聞言忍不住失笑，輕嘆一聲。
安撫道：“放心吧，連周郎君這樣的天之驕子，大人尚且都能不為所動，這天底下，能入她眼的男兒，怕是為數不多了。”
“近幾年內，大人應該都不會成婚的。”
蔣懷民若有所思的點頭，“樊兄此言有理，探花郎大人都瞧不上，還能瞧得上誰，大人這眼光高著呢.......”
但心下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他們這次去淮南那邊，就遇到個更好的呢？他得防范著！
寇偉沉默著，什么話都沒說。
“哎，之前不是傳大人和霍家曾退過婚，不就是霍衍舟？此事不會也是真的吧？別說，三人剛好是一甲前三......”
蔣懷民突然想到此事，忍不住感慨一句：
“要是真的，幸好大人將婚事退了，這霍衍舟可不是好東西，要我說，還不如這周郎君呢......不過也難怪大人眼光高，這周圍.......”
寇偉皺眉抬眸，面無表情提醒道：
“如果你的心思只在這些有的沒的上面，趁現在還未走出盛京多遠，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屆時被趕，我等也不會為你求情的。”
蔣懷民不說話了，比了個封嘴的手勢。
而此時此刻，最前方張尚書的隊伍中，也早就傳開了此事，不少人饒有興致的議論著。
“那是......周長濟？周家的探花郎，他怎么跟過來了，他也要離京嗎？”
聽到外頭的議論聲，一直埋頭專心致志的雕刻木頭的張尚書終于回神，皺巴巴的臉上盡是疑惑，“誰，周長濟？”
“他不是在翰林院，跟著咱們干什么？”
一旁的洛不凡聞言收回目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意有所指道：“還能干什么，當然是為了一個人.......”
他們國子監出來的，多少都聽過一些傳聞，只是沒想到今日，周長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相送數十里......
如今，也算是徹底坐實了這一則傳聞。
張尚書聞言愣了一瞬，隨即漠不關心的垂眸，嘆道：“從前都是小娘子追著小郎君依依不舍，現下這世道變了......”
陰陽顛倒，綱常無序啊。
此刻正在馬車內專心致志看書的姜如初，正隨手翻閱著今日收到的那幾本農書，看到是對五湖四海的土壤分析，土質不同的見聞。
以及各式農作物的圖像，其中有許多甚至她從未見過聽過的，長得奇奇怪怪的菜蔬。
姜如初越看越忍不住意外......全副心神都在其中，她似乎能猜到是誰送的書了，直到馬車外議論的聲音消失許久。
她這才緩緩回神，掀開車簾。
外頭的桂花對上她的視線，下意識就說道：“周郎君送了咱們三十多里，好像是他的隨從追了上來，他就沒送了......”
姜如初“嗯”了一聲，什么都沒說。
她回頭往后方一看，一望無際的官道上，除了煙塵滾滾，早已什么都看不見。
他們已經徹底離開盛京了。
整支治水隊伍一路疾馳，每到一府就停下來休整一天一夜，然后繼續疾馳，如此往復。
與此同時，在張尚書與姜如初一行人即將到達淮南的地界之前，他們的行程便早已傳到淮南一帶，人盡皆知......
聽聞來了一位女御史，眾人面面相覷。
皆是神情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