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有什么吩咐?”
莊阿三更是連腿都是抖的,根本不敢對上蔣懷民的視線,只能埋頭閃躲個不停。
蔣懷民的視線掃過他,冷笑一聲,但此刻暫時顧不上收拾這幾個壞東西,只一揮手道:
“就你們幾個趕緊的,跟我出海!”
姜如初收回視線,看向身旁幾名早已呆愣的漁女,再次開口:“這些漁女受了驚......”
黃鳴依然是瞬間領會,立馬接口道:“姜巡按放心,下官會妥當安置她們,有受傷的,下官也會讓大夫來瞧。”
姜如初皺眉的視線掃過剩下的差役,“黃縣令,近日本按在你的下轄......”
黃鳴心頭一緊,立馬道:“姜巡按受苦了,下官一定會嚴查這些差役,但凡有暗地使壞,暴力對待百姓的,一定嚴懲不貸!”
嚴懲不貸?她與他都心知肚明,若他真能嚴懲不貸的話,就不會有她看到的這些事了。
“黃縣令,話說得倒是漂亮。”
“下官失察,聽憑巡按大人處置.......”
姜如初想說什么,幾乎是剛一開口,黃鳴便瞬間領會,她也不說了,只用眼神掃過,對方立馬領會,“沒聽到嗎,還不趕緊動!”
前方這一片的人都迅速開始動作.......
看著前方那個女子發號施令,旁邊悄然打量的胡夢蘭幾人,臉上的神色驚詫不已。
旁邊的幾個漁女,早在看到黃縣令帶著一堆人趕來的時候就被嚇得呆住,見眾人齊齊下跪時,她們也都手忙腳亂的跪作一團。
其實她們也不清楚這巡按到底是多大的官,此前只知道,就是因為她,她們才要日夜不停的清理河淤、抓紅膏鱘.......
只覺得這個官壞極了,不是個好官。
此時此刻。
美蓮看著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唯獨那個女子可以站在前方,看著她嘴唇一張一合,連縣老爺也要忙不迭的點頭。
看著她只是隨意開口的一句話,今日所有下海的漁女都可以上岸......她可以不用死了。
美蓮眼眶紅了,呆呆的看著那些之前如煞神一般的衙役,此刻一個個都如同變了一張臉一般,迅速的慌里慌張的下海尋人。
她已然說不出話來,只能愣愣的在嘴里不停的低聲喃喃:“巡按,巡按御史.......”
這是美蓮方才壯著膽子從那些人嘴里聽來的,但直到此時,看到所有人都因為她一句話而改變,她才終于真真切切的體會到。
巡按御史這個官,到底意味著什么......
然而她正注視著的這個被稱作巡按御史的女子,此刻的臉色,卻實在說不上好看。
姜如初見黃鳴有條不紊的吩咐身后的差役出海尋人,安排人送這些漁女回去,甚至還讓不忘妥帖人給她們準備吃食.......
還安撫漁女們今后不必再出海抓紅膏鱘。
可看著他如此從容冷靜的安排,處處都妥帖至極,周到至極、有條不紊的模樣。
姜如初的臉色,卻反而逐漸難看。
他明明并非無能之輩,此前卻縮在縣衙之內安居,對百姓和流民的苦難視而不見,比起真正的無能,這種無為其實要更讓人憤怒.......
更重要的是,在看出黃鳴從容的安排之下,沒有任何的震驚意外,甚至提及紅膏鱘一事,他也淡定無比。
她便明白,他知道。
關于汰冗老弱一事,他明顯是知情的,其實從剛才他趕來的第一瞬間,臉上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色時,姜如初便已猜出幾分。
他都知道.......不管眼前這位父母官到底有沒有直接參與汰冗一事,他都對此事都是知曉的,他早知今夜會有許多條人命.......
如果不是知曉她在此,他根本不會出現。
此刻,黃鳴在余師爺的配合下,冷靜的安排好一切,終于松了口氣,剛回過頭來。
對上這道如有實質的視線,便是一愣。
黃鳴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心下忐忑,當即俯身拱手,剛要出聲:“稟姜巡按.......”
正這時,遠處的小徑上傳來數道腳步聲。
幾人齊齊回頭,便見幾道身影正在快速靠近,走近一瞧,領頭正是阿蠻與周靈二人,身后還帶著十來名全副武裝的護衛。
說來也巧,周靈才剛從安平縣返回,發現姜如初這么晚竟不在,正焦急的到處尋找,到處尋不見,就打算去縣衙調派人手。
誰知正好碰到在衙門前,不管不顧的大喊救命的阿蠻,但這人運道不好,他趕到的時候,衙門里正好空無一人。
她自然認得阿蠻,上前得知子源竟險些被人暗害,立馬怒不可遏的往這處趕。
此時周靈氣勢洶洶趕來,帶著一隊護衛,遠遠的便一眼看到姜如初,當即加快腳步。
“子源,你沒事吧!?”一走近就率先沖向前方,一把抱住姜如初上下查看。
阿蠻遠遠的看到姜如初氣勢凜人的站在正前方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早已控制不住的,浮現出一片巨大的驚喜之色。
她真的是......哪怕方才已經在來的路上,阿蠻已經從周靈的嘴里確認過無數次,他要救的這個人,就是那位姜巡按。
此時此刻,親眼看到她站在眾人前方的這一幕時,阿蠻的心還是控制不住的狂跳起來。
她真的,沒有騙他.......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此時,胡夢蘭冷靜下來,迅速開始思考。
這女巡按還當真在此,那當日在洗塵宴上看似莽撞的那位,就是有意......她難看的臉色之下,滿是焦急之色。
這個消息,必須得立即通知義父。
胡夢蘭當即看向一旁正皺眉的弟弟,使了一個眼神:趁現在她顧不上,趕緊回去報信。
胡躍先是一怔,隨即悄然起身......
誰知他剛一動,身上便落下一道如有實質的視線,伴隨著一聲呢喃似的聲音響起:
“一時忙碌,竟冷待了你們。”
姜如初收回目光,看向周靈,像是在訴說委屈:“就是他踢的我,阿靈......”
“給我打斷他的腿。”
下一句,就實在出人意料。
旁邊的黃鳴聞言呆愣一瞬,當即大驚失色,剛要開口制止。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