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

姜如初伸手接過，疑惑的展開畫軸，待看清上下畫的竟是她時，神情一頓。

迎上她不解的視線，周長濟解釋道：“此畫出自一個姓蕭的畫師之手，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他，此人尤擅畫美人圖.......”

姜如初怔然一瞬，瞬間回想起某一段時間，關于周長濟收藏她畫像的流言。

她頓時定眼看去，畫上的人栩栩如生，在馬背上回望過來，英姿颯爽，美得生動無比，但比起傳聞，似乎也沒有那么神奇。

不過畫得好看一些，哪里就神乎其技了。

她喃喃道：“這就是那幅美人圖？不是聽聞你已經燒了.......”

周長濟沒有解釋，只說道：

“我想你應該不想旁人看到此畫，便做主收了起來，想著如何處置，都應該交給你這個畫中人，親自決定。”

姜如初一愣，低頭看向手中這幅畫。

輕聲道：“還是周師兄懂我，雖然這幅美人圖雖沒有我想象的那么......但還是不要流傳出去為好，以免生出是非。”

畫中的她的確比平素看起來要美上許多，但總給她一種美得不真實的感覺，這一瞬間的她，連她自已都覺得有些陌生。

“美人二字，我是不敢當的.......”

姜如初剛說完，抬起頭來時。

便看到周長濟已經轉身離去的背影，她神情怔然，張了張嘴還是出聲道：

“周師兄，我和周靈后日就該出發了，你若是那日有空，不妨前來送一送我們。”

前方那道背影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不知是在道別還是拒絕，一道語氣不明的聲音傳來：

“這幅畫該如何處置，聽憑你意。”

最后周長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角門處。

只剩姜如初一人，沉默的站在原地.......許久，她無聲的看向手中的這幅畫，沉吟片刻，還是默默的將其收了起來。

周靈遠遠的趴在墻頭看完全程，將二人的對話也聽了一個大概，早已紅了眼眶，看到她大堂兄落寞的背影獨自悄然離開時。

太難受了，實在太難受了......她忍不住一邊吸鼻子，一邊拿袖子擦眼角的心酸淚。

旁邊響起一道不解的聲音：“周靈，你哭什么，被拒絕的又不是你？”

周靈聞聲回頭，對上袁非月皺眉的視線，眼神里的嫌棄絲毫不加掩飾。

“將軍......”她勉強收起哭喪的臉，但還是忍不住心下的難受，低聲道：“就是覺得，我大堂兄太可憐了。”

她大堂兄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還鼓起勇氣當面表明心意，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如何能不讓她這個妹妹感到心酸......

袁非月收回眼里的嫌棄，無聲的看向前方，某人的身影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淡淡道：“誰讓他喜歡上一個，注定不會為男子停下腳步的一個女子呢。”

袁非月現下的感受與周靈截然相反，方才的某一瞬間，她幾乎有一種錯覺，險些以為姜如初真的動了心。

在聽到她堅定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心下一松，油然而生的是一股欣慰之意，幸好......她沒有辜負她們的期待。

聽到袁將軍輕飄飄的話。

周靈心中的難受更甚些許，可要不是子源這樣出色的女子，她大堂兄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又如何會動心.......

他喜歡的，是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人。

從小到大，她見過無數模樣的長兄，高坐在明堂上夸她“說不得是個才女”的，冷臉訓斥她頑劣的，板著臉夸她還算有進步的.......

但她從未見過今夜這樣的長兄。

那個從小以世家子的標準嚴格規訓自已的長兄，她仰望的長兄，有一天，竟說出要是自已沒有生在周氏，不是世家子這樣的話.......

對他這樣驕傲的人來說，能說出你對我也并不是完全毫無所動對嗎.......可以稱得上是卑微乞求的姿態。

周靈再也繃不住，又開始抹起淚來。

嘴里嘟囔哽咽道：“早不說......以前朝夕相處的時候也不說......我們都要走了......”

袁非月最討厭女子哭哭啼啼的，從前一看到周靈嬌氣的模樣就一肚子火，這都多久了，見她還是這副老樣子。

她皺起眉頭，剛要開口訓斥。

這時，旁邊卻接連傳來好幾道壓抑著哽咽的聲音：“太難受了.......太苦了.......”

袁非月聞聲回頭，便看到旁邊這一排圍墻上，趴著一溜五大三粗的漢子，正是阿大、阿二幾個府上的護衛。

此刻這些個漢子，也正有模有樣的抹著淚，嘴里含糊道：“太難受了........”

袁非月一頭黑線的看著這群正矯揉造作的漢子，皺眉不解出聲：“周靈替她兄長感到難受還算情有可原，你們幾個又哭什么？”

那周家郎君可憐，與他們有何干系？

阿大聞聲看來，一臉難過的解釋道：“咱們幾個是為大人感到難受呢.....為了前程，不得不放棄自已喜歡的人，可不讓人難受嗎？”

袁非月奇怪道：“姜如初有什么好難受的，她什么時候說自已喜歡那個周長濟了？”

阿大瞥她一眼，心道虧她生了一副女兒身，竟沒聽出來，方才大人是在邀那位周郎君一起去淮南，這不是喜歡，什么是喜歡？

這漢子知曉跟她解釋也是沒用的，繼續長吁短嘆：“大人苦啊，大人實在是太苦了.......”身邊竟沒一個能懂她的。

袁非月是真的沒看出來，她皺眉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那道現在還一動不動的身影上，要真是喜歡，直接帶著一起去淮南不就行了？

她無聲的盯著不遠處姜如初的身影。

遠處那道身影在那樹影下，站了大概有半盞茶的功夫，最終還是腳下一動，在眾人各異的視線中，朝她自已院子的方向而去。

袁非月心下徹底一松。

有那么一瞬間，她還真以為姜如初被這個護衛說中，怕她會忍不住追出去........

姜如初當然不可能追出去，眼下的她回到自已院子里的她，什么都沒有做，只是靜靜的將那幅畫放到了自已已收拾好的行囊中。

然后便早早的就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