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初緩緩抬手，目視前方一臉惋惜。
“你知道嗎，其實陛下有看過你以往的試卷，還有幾分欣賞你的才華，只是可惜.......”
話音落地，她抬起的手已然揮下。
陛下其實知道.......姜如初最后這句話，才是對陸安南最致命的一擊，像一只大手瞬間扼住他的喉嚨，讓他幾乎快要窒息。
他張著嘴，說不出一個字。
像是一條缺水的魚，好一會兒，只能硬生生的流下一行不知是悔恨，還是憤恨的熱淚。
兩名禁軍已經快速沖過來。
早已神情僵硬，目光呆滯的陸安南，就這樣癱軟著，像條再也蹦跶不起來的死魚。
被毫不留情的拖到一旁去了。
眼看著姜如初點出一個又一個的名字，且精準無誤，從官員到考生再到剛剛高中的新科進士，無一人能僥幸逃過。
到此時，有人早已面如死灰。
殿門緊閉，眼下太后那邊是什么情形。
霍衍舟不得而知，目光不由數次看向緊閉的殿門，再次抬眸看向某人時，呼吸便忍不住紊亂幾分。
此時此刻，整個恩榮宴都是她的一言堂，名單會有哪些人，誰又知道，她若是想讓上面再多個名字，也是輕而易舉.......
隨著一個個名字念出。
霍衍舟整個人，忍不住緊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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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太后回過神來的時候，九方淮序的人頭已經她寢宮的地上，滾了好幾圈.......
看著這鮮血淋漓、人頭落地的一幕。
這位太后娘娘雙目圓睜，里面竟是不可思議，神情僵硬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好一會，崔太后才僵著脖子緩緩扭頭，看向旁邊風輕云淡的皇帝，啞著嗓子開口道：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素和成朗一直靜靜的注視著，她的驚愕中帶著一絲悲痛的神情，神色中只有冷意。
“母后，方才兒臣可是已經向您確認過的，既然已經確定他是深夜闖宮，脅迫于您的賊子，當然要就地處決。”
“......兒臣可是哪里做錯了？”
四周落針可聞。
崔太后就這么一言不發，神情不明的死死盯著他，幾番咬牙，最終只是冷笑一聲。
“皇帝如今，還認哀家這個母后嗎？”
素和成朗一頓，卻是拱手認錯，“母后，是兒臣的錯，一時情急，讓母后受驚嚇了，竟忘了，此處是您的寢宮.......”
“正好，神女宮一直空著，您從前斥責過此宮室太過耗費，宸妃也并未去住過，這兩日，兒臣便讓人，將您的寢殿都挪過去。”
皇帝一番話說得極盡兒臣本分，語氣也誠懇至極，讓太后都忍不住恍惚一瞬。
險些都要以為，眼前的皇帝，還是她從前那個乖巧聽話的兒子......如果神女宮，不是她勸殺九方成宏的地方的話。
崔太后的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當即一拍幾案，語氣沉沉道：
“皇帝，你的確長大了很多，但你真的以為，你的翅膀已經硬了，可以徹底不將哀家放在眼里了，是嗎.......”
寢宮內氣氛瞬間凝滯，有什么一觸即發。
素和成朗無聲的盯著自已的母后。
方才的恭敬，就像是一瞬而過的假象，此刻的這位皇帝，眼里只有上位者的冷漠無情。
好一會兒，他突然莫名其妙說道：
“對了，有一件事，還忘了告訴母后，吳太師前兩日剛剛上交辭呈，以年老體弱為由想要致仕，意欲告老還鄉.......”
崔太后神情猛然一怔。
皺眉道：“何時的事？太師意欲辭官，為何哀家竟沒有收到半點消息？”
素和成朗聞言垂下眼眸一笑。
語氣不明道：“母后，您這話問得奇怪，太師意欲辭官，自然是要朕這個皇帝頭一個點頭批準，為何要告知您？”
崔太后怔了又怔。
吳太師竟在這關頭選擇辭官，定然不是巧合，這時，她便下意識的想起崔家......
當即神色一變，定眼看來。
一語直擊關鍵：“你舅父呢？”
“崔觀語么.......”素和成朗無聲一笑。
抬眸看來，神情莫名道：“他不是在全州賑災，還是您一力支持，親自挑選的賑災人選，母后這是糊涂了不成？”
崔太后身子搖晃，神情恍惚一瞬。
終于明白過來，“原來如此.....哀家就說奇怪，這次派你舅父前去賑災，皇帝竟然二話不說就當場同意.......”原來如此。
原來在此刻等著她。
吳太師辭官，崔氏的要臣重臣都遠在天邊，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無形之中，她就成了孤立無援的處境。
崔太后神情幾變，卻不愧是當年懷抱幼帝登基，垂簾聽政的太后娘娘。
此時此刻，仍然不見絲毫慌亂。
素和成朗自然能看出，她此刻驚怒的神情之下，勉強保留的最后一絲鎮定。
他淡淡開口：“母后，照您的預想，您覺得趙懷德他們，現下應該何處呢？”
從皇帝的嘴里吐出的這個名字，讓氣勢依舊凜冽的崔太后，眼皮猛的顫動一瞬。
意識到什么，她頓時驚怒道：“皇帝，你怎可胡來，趙大人他們可是朝廷重臣......”
素和成朗從頭至尾，一直都端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此刻也是悠然開口：
“母后想到哪里去了，兒臣怎會如此不知輕重，濫殺文官，可是要留下千古罵名的。”
所以，他自然要師出有名。
素和成朗的聲音莫名抬高兩分：
“趙懷德與齊鳴余等朝臣，夜赴宮宴，卻私自離席，并未稟告，在宮闈中行跡鬼祟，意圖不軌......好在被朕的親衛撞個正著。”
像是在宣布什么。
“剛好將這些意圖謀逆的罪臣一舉拿下，一起押往刑部大牢，等候處置。”
“是，陛下！”
此刻的寢宮殿外，頓時響起數聲應答，這才讓人意識到，外面竟蹲守著如此多的人。
崔太后神情大震，終于徹底失色。
“皇帝，你怎可如此任性妄為，今夜是哀家召趙大人他們前來，何談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