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來得太晚了......哀家可不是那等愿意等著他們改變主意的人。”
從他們選擇支持皇帝起，在這位太后娘娘這里，他們就永遠的失去了選擇的機會。
昨日舞弊之事，她雖是真的盛怒，卻也看得明白自已兒子的算計，皇帝不過是想借她的手，削弱吳氏這等世家勢力罷了。
崔太后也只是順勢而為，反正楊氏亦牽扯其中，最多算是兩敗俱傷，正好吳氏也該受點教訓，于她而言，無傷大雅.......
她輕笑一聲，指尖漫不經心的撥弄這手中的翡翠念珠，緩緩打量殿中央一言不發的人。
“有時候，每個人的機會就那么一次，抓不住就要認命，最不該的就是左右搖擺.......霍解元，你明白的吧？”
霍衍舟神情平靜，垂首回道：“臣明白，多謝太后娘娘提點。”
說罷，他再次告退，終于成功離去。
直到看到那個背影徹底消失，崔太后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屏風后。
“怎么樣，此人如何.......”
屏風后，一位華冠貌美，卻膚色蒼白到幾近透明，姿態羸弱至極的女子緩緩走出來。
正是朝霞郡主。
她剛想要微笑，便忍不住率先輕咳兩聲，方才在屏風后強忍半晌，可將她憋壞了。
看得對面的太后忍不住擔憂的皺眉，“你這身子骨本來就不好，讓你別來.....”
朝霞捂著手帕咳嗽完，這才輕輕嘆息道：“回母后.......此人聰慧睿達，機敏無雙，是個絕頂的聰明人。”
崔太后神情一動，展開手臂，示意她坐過來，笑問道：“那怎么還不高興？難道哀家的朝霞，不喜歡聰明人不成........”
朝霞郡主走過去，輕輕的依偎到太后的身上，緩了兩口氣，低聲回道：
“朝霞自然也是喜歡聰明人的......只是太過聰明的人，總是在第一時間分清利弊，難免讓人覺得有些......”
涼薄。
崔太后無聲一笑，朝霞的意思，她自然也明白，方才她有意提及那個叫左世才的，便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其實這個左世才，早在揭發的名單之上，但經查的確與九方氏毫無關聯，方才霍衍舟但凡替他辯駁一句，此人都能無恙。
不過，他很聰明的選擇了沉默。
崔太后輕拍朝霞的肩膀，微笑安撫道：“你這傻孩子，這就是你不懂了.......”
“只有一腔真心的人，母后倒還不放心將你嫁與他，聰明人就不同了，只要你永遠有價值，他就永遠明白該如何抉擇。”
“這天下，權利可比真心可靠多了......”
崔太后雙手攬著沉默無聲的朝霞郡主，笑容不明，輕聲保證道：“放心，你永遠都會是他，最正確的抉擇。”
朝霞依靠在她的脖子上，姿態親昵至極，她明白太后是看中此人的才學，想要栽培他。
她輕聲保證道：“母后放心，朝霞也一定替你，牢牢的看住他.......”
此時的清泉宮外。
楊正還在焦急的等待著，聽聞崔太后正在會客，不便見他，他也不肯走。
十分堅定的回答道：“我就在外頭等著，太后娘娘什么時候有空閑，什么時候愿意見我都可以.......”
宮人見他如此，神情不耐，最后只能說道：“那便隨楊郎君的意吧，總之太后的意思小人已經傳達。”
說罷，宮人不再理會，轉身就離開了。
楊正臉上擠出來的笑容緩緩消失，幾番強忍，才忍住心頭的那股怒火，如今這關頭，連個小小宮人都敢對他不耐煩。
換從前，他們哪個見他不是笑臉相迎？
太后不肯見他，楊正心下其實已然預感到幾分，但不親眼目睹，他還是不肯死心。
此時此刻，他能進宮都是托了許多的關系，還險些沒進來，崔太后這里，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絕對不能放棄........
楊正剛要收回目光，便倏地看到一個十分眼熟的身影，正從殿內走出。
“霍衍舟.......”
他十足意外的開口：“你怎么在這里......太后方才正在會的客，就是你？！”
霍衍舟緩慢走近，沒有跟他搭話的意思，目不斜視的從他的身邊走過。
見他看都不看自已一眼，楊正方才忍了半晌的怒火，終于忍不住徹底涌上心頭。
看著他的背影，他陰陽怪氣出聲道：“怎么，霍郎君這是見公主那里搭不上了，轉頭就把目標換成了郡主.......”
“自愧不如啊，看來霍郎君真是鐵了心，要做這個裙帶之臣......也不知太后娘娘是否知道，你左右逢源的真面目呢？”
楊正話音落地，便果然滿意的看到，不遠處的那個背影瞬間停下。
霍衍舟微微側頭看來，神情冰冷。
語氣不明的說道：“楊正，論左右逢源，你的確應該自愧不如，因為本郎君至少，懂得看清形勢.......”
“而你這個蠢材，你難道不知道，昨日下令重新閱卷的，正是太后娘娘......”
他不僅不知道下令重新閱卷的正是太后，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何出現在這里，什么都沒有弄清楚還敢跑到清泉宮來。
可見，楊氏真的是沒落了。
霍衍舟難得神情明顯帶著一絲嘲意，還說了這么一長串的話，可想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實在是低到谷底。
說罷，他抬腳便走了。
只留原地呼吸急促的楊正，神情大震。
下令重新閱卷的正是太后，他為什么沒有收到這個消息......為什么來之前，沒有人知會他這么關鍵的消息！
楊正面色慘白，目光逐漸驚慌一片。
這樣的大事他竟沒有聽到半點風聲，說明不僅楊家失了耳目，就連那些從前跟楊氏交好的門戶.......要么他們也是相同處境。
要么，就是他們已經看清形勢.......
楊正恍然想到此處時，臉色早已慘白一片，這時，身后忽地響起一道尖細的聲音。
“楊郎君，你果然在這里.......”
他聞聲，瞬間有些恍惚的回頭。
看到是陛下身邊那個掌事公公，一邊匆匆走近，一邊不滿的抱怨道：
“陛下召見，楊郎君你怎的不在府上，雜家尋你半天，就差你了，快隨雜家走吧.......”
就差你了。
楊正腦子嗡的一聲，瞬間無力軟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