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坐在駕駛位裝傻。
正常來說,他這時候應該下車幫覲州少爺開門,但他一下車,覲州少爺還怎么和江麥野說話嘛。
看江麥野傻站著不動,阿忠努嘴擠眼,急壞了。
去啊!
覲州少爺之前的調查跟蹤肯定是不對,但說幫你爭兒子撫養權,又說結婚,這真是很主動很有誠意在靠近你了。
現在輪到你江麥野主動一回,咋就不行啦?
去,快去,你腿那么長,你小嘴那么會說,就不能主動朝著覲州少爺走兩步,去和覲州少爺把話說清楚嗎?!
阿忠眼珠子都快擠脫框了,江麥野就是站著不動。
最終,是謝覲州先動了。
謝覲州大步走到了車旁。
他的手掌還纏著幾圈白色的紗布,掌心的傷口剛剛結痂,江麥野又來擾亂他的心智。
她是不是覺得,吃定了他?
是不是覺得就算是背叛,就算是惡語驅趕,他還是會像狗一樣搖尾乞憐求著她?
那她,真是看錯了他。
“對于我昨晚的提議,你是不是后悔了?”
不等江麥野回答,謝覲州牽動了嘴角:“你該不會是真信了吧,我說要結婚的話,只是太無聊了和你開個玩笑而已。”
阿忠只覺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江麥野是不長嘴,覲州少爺倒是長了嘴,但這嘴它是破的,那還不如別長嘴呢。
“我一個字都沒信。”
江麥野看謝覲州的表情,像在看一團惡臭的污穢:“我看到你就惡心,我為什么要和一個看了就惡心的人結婚?嫁給你,還不如嫁給陸鈞呢!”
看見江麥野眼神里的嫌棄,聽見她說,嫁他還不如嫁陸鈞,謝覲州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她還敢提陸鈞!
她提誰不好,要提陸鈞。
“可惜了。”
謝覲州纏著紗布的手緊了緊,臉上的神情更冷淡:“你再喜歡陸鈞,他也看不上你。”
江麥野腦子嗡嗡嗡的。
陸鈞看不看得上她,和謝覲州這個王八蛋有什么關系?
陸鈞是個坦蕩蕩的真小人。
江麥野能一眼看穿陸鈞的壞,能看見陸鈞的性格缺點,也知道陸鈞一直心有所屬,所以她也能守住自己的心。
謝覲州呢。
他比陸鈞聰明,比陸鈞長得好看,他的性格缺點,都被他的這些優點蓋住了,從前的江麥野根本看不明白。
謝覲州復雜多面,是一團冷光幽幽的火,吸引著從前的江麥野像飛蛾般撲過去。
他偽裝的能力,比陸鈞強十倍百倍。
他可以腳踩兩條船,還能表演對她的舊情難忘。
他可以一邊準備著要與郭雅雯訂婚,一邊又問她要不要結婚。
要不是怕當街丟人,江麥野現在就想扇自己十個大嘴巴子:大饞丫頭饞什么不好,非要饞謝覲州的美色,被騙被戲弄被貶低都是活該嘛!
不是她想辜負司機阿忠的好意,是她和謝覲州根本沒法好好談。看見謝覲州,江麥野要么想扇他,要么想扇自己。
江麥野在扇自己還是扇謝覲州之間遲疑了一秒,選擇了后者。
“啪!”
甩了謝覲州一巴掌后。
江麥野心情舒暢了很多。
扇自己,隨時都可以,還是先扇謝覲州吧!
還想反手再扇第二下,謝覲州擒住了江麥野的手腕。
“放開!”
“放開讓你再扇我?”
謝覲州拖著江麥野到了副駕駛室旁邊。
他一手擒住江麥野,另一手拉開車門,不顧江麥野的反抗和怒罵,將她塞到了副駕駛室。
謝覲州占了體重和身高的優勢,壓制住江麥野的掙扎。
看了下周圍沒有稱手的工具,謝覲州干脆一把扯下自己手上的紗布綁住了江麥野的手腕,江麥野掙扎得厲害,謝覲州剛結痂的掌心又沁出了血跡。
他不在乎。
他很執著給江麥野系住安全帶,這下江麥野再怎么踢踹都弄不開車門了。
——不把這個女人綁好,以她的脾氣絕對會半路跳車!
這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且荒誕,阿忠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等阿忠意識到謝覲州在做什么時,江麥野人都被捆好了!
“少爺——”
“閉嘴,下車。”
謝覲州顯然要自己開車,還不準備帶上阿忠一起。
阿忠哪敢下車。
謝覲州冷笑:“你還是我的人嗎?”
這句話就有點嚴重了。
阿忠乖乖把駕駛位讓給了謝覲州,最后試圖掙扎:
“您不是要去接雅雯小姐嗎?”
“砰!”
回答阿忠的,是謝覲州重重的關門聲。
踩離合,掛檔,松離合踩油門。
汽車起步的速度,讓阿忠心驚肉跳,他下意識追了幾步,又很茫然停下。
和阿忠一樣震驚的,還有華僑賓館的門童。
這,這是綁架吧?
阿忠勾住了門童的肩膀,將幾張港幣塞到了門童的口袋里:
“不是綁架,絕對不是綁架!”
門童瞪大眼睛看阿忠要怎么編,阿忠認真道:“你看不出來嗎,是男女朋友在吵架啊!”
門童還真沒看出來。
而且,整個華僑賓館都知道,謝覲州先生與郭雅雯小姐才是男女朋友——
“這件事,我會向經理匯報的。報不報案,經理說了算。”
門童立場堅定。
阿忠伸出手,“還我。”
門童茫然:“還什么?”
不是,剛給的港幣是為了收買你的,現在你人不被收買,錢也不還了是吧?!
阿忠覺得自己命好苦。
這個錢,他能申請報銷嗎?
……
車子開一路,江麥野罵了一路。
她越罵,謝覲州臉越沉。
不知在城里兜了多少圈,江麥野終于罵累了,謝覲州才把車停在了江邊。
這里有一道長長的防汛墻。
除了公園散步,處對象的年輕人沒有太多約會的地方。
不知從哪一年起,每到傍晚時分,江面輪渡穿梭,涼風習習,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們靠在防汛墻上,說著你儂我儂的悄悄話……所以這道防汛墻,又被人叫作“情人墻”。
來情人墻的,也不只有情人,眼下就多了對仇人。
江麥野用仇視的眼神看謝覲州。
謝覲州開門下車,江麥野更生氣了:王八蛋,準備把她一個人綁了扔這里?!
“謝覲州,你怎么不去死!!!”
謝覲州沒去死,過了一會兒他又活著回來了,手上拿著買來的汽水。
“喝嗎?”
謝覲州問江麥野。
江麥野情愿渴死都不喝仇人一滴水,謝覲州把汽水湊到了她嘴邊:“喝吧,喝完我把你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