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舔著嘴唇，眼巴巴看著楚黎川，很小聲很小聲說，“我也想和叔叔一起睡。”
她早就想和叔叔一起睡了，讓叔叔給她講睡前故事，但是之前她不敢提出來。
今天哥哥要和叔叔一起睡，小孩子的勝負欲被激發，也想湊個熱鬧。
洋洋一把抱住楚黎川，“不行！這是我爹地！”
洋洋現在已經將欣欣母女當成搶走爹地的敵人，不希望爹地被她們占據一分一秒。
欣欣很失落，垂下濃密的眼睫，眼角濕漉漉的。
楚黎川正要訓斥洋洋，恩寧一把將欣欣抱起來。
“被子我已經換好了，早點睡吧，我帶欣欣回房了。”
回到房里，恩寧將欣欣放在床上，蹲在她面前，輕聲說。
“欣欣，叔叔是洋洋的爸爸，你不該和洋洋搶爸爸。”
“欣欣不是想搶洋洋的爸爸，媽媽和叔叔就要離婚了，欣欣想和叔叔多呆一會。”欣欣委屈地扁著嘴，眼角通紅得讓人心疼。
恩寧輕輕抱住欣欣，“媽媽知道你很難過，可若你堅持和叔叔一起睡，洋洋會不高興。”
“欣欣不是很喜歡哥哥嗎？不想哥哥不開心對不對？”
欣欣用力點頭，“欣欣當然不希望哥哥不高興，哥哥對欣欣很好！還幫欣欣救過舅舅。”
“所以哥哥對我們好，我們也要對哥哥好是不是？開心一點，不要變成小哭包。”恩寧刮了刮欣欣的鼻頭，逗得欣欣終于笑起來。
“嗯！媽媽，欣欣不難過了！”欣欣抹了抹眼淚，抓著小被子躺下睡覺。
洋洋平時習慣了自己睡，如今身旁多個人，滾來滾去渾身不自在。
楚黎川靠著床頭，看著翻來覆去的洋洋，沉聲問，“你是男孩子，怎么能和小女生鬧情緒？”
洋洋一把掀開被子，想起安然說的話，悶聲悶氣問，“爹地喜歡欣欣，不喜歡洋洋了是嗎？”
“爹地沒有不喜歡洋洋！你和欣欣，爹地同樣喜歡。”楚黎川見不得欣欣傷心難過，心下一直擔憂，也不知恩寧哄好欣欣沒有？
“我是親生的，欣欣不是！爹地為什么同樣喜歡我們？”洋洋生氣了，大聲質問道。
楚黎川語結。
是啊！
他為什么那么喜歡欣欣？
甚至覺得欣欣和洋洋同樣重要？
洋洋見爹地不說話，垂著頭，手指摳著睡衣扣子，“爹地，洋洋不是有意要和欣欣爭！洋洋是怕爹地有了欣欣，不喜歡洋洋了。”
“其實我也很喜歡欣欣，很希望和欣欣一直做好朋友。”
楚黎川將洋洋摟入懷里，“誰和你說爹地不喜歡洋洋？你媽咪說的嗎？洋洋，你是男子漢，要懂得分辨是非，不要輕易被鼓動。”
“我知道媽咪說的不全對，阿姨看上去沒有媽咪說的那么壞！很親和，對我也溫柔。一直問我肚子餓不餓，要給我做東西吃。”洋洋說。
楚黎川挑了挑眉，“阿姨給你做東西吃了？”
“我已經吃飽了，什么都吃不下了。”洋洋搖搖頭。
楚黎川暗暗松口氣，恩寧的廚藝，會降低洋洋對她的印象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楚黎川心底一驚。
他為什么要在意洋洋對恩寧的印象？
他們馬上就要離婚了，洋洋和恩寧沒有機會再見面。
“洋洋，你來找阿姨，想和她談什么？”
洋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也沒談什么！就是想問問她，為什么搶走我爹地。”
“洋洋，阿姨沒有搶走爹地！是爹地沒有告訴她，關于你的事！是爹地的錯，欺騙了阿姨。”
洋洋偏頭看著楚黎川，奇怪問，“阿姨覺得，是她的錯。爹地又覺得，是你的錯，你們到底誰錯了？”
楚黎川神色怔忪，“阿姨怎么說的？”
“阿姨說，是她利用救命之恩要挾爹地結婚，不讓洋洋怪爹地！”
楚黎川知道，恩寧一定是擔心洋洋怪他，影響父子關系，才將所有錯一個人攬下來。
“阿姨還說什么了？”楚黎川問。
“把你們為什么結婚，馬上就會離婚的事，統統告訴我了。”
這確實是恩寧的風格。
仿佛在她眼里，小孩子都是成年人，從來不會偽裝哄騙。
“阿姨說，爹地和她之間，好比我們小孩子過家家，扮演警察和廚師，可我們不是警察和廚師！你們看似是夫妻，其實不是夫妻。”
“她還說什么了？”楚黎川的臉色不太好了。
洋洋認真想了想，“也沒說什么！就是告訴我，以后要聽爹地的話，不能到處亂跑之類。”
“爹地，你和阿姨真的會離婚嗎？”
楚黎川默了默，點點頭。
“爹地，你真的不喜歡阿姨？”洋洋又問。
楚黎川的目光深了深。
他承認不討厭恩寧。
至于喜歡……
“睡吧，洋洋。”楚黎川揉了揉洋洋的頭，等洋洋躺下，給他蓋好被子。
“我怎么感覺爹地很喜歡阿姨？爹地會對阿姨笑，說話也溫柔，而且很聽阿姨的話，爹地對媽咪就不會這樣。”洋洋瞪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沒有一點睡意。
“爹地沒有聽阿姨的話。”楚黎川用大手罩住洋洋的眼睛，“快點睡覺。”
洋洋推開他的大手，“就有！換成往常，爹地一定會訓斥我為什么又亂跑！阿姨不讓你說話，你就不說話了！”
“爹地是覺得阿姨說的有道理！在外不訓子，何況確實是我沒有和你解釋清楚這件事，你才會鬧情緒偷偷跑出來。”
“爹地以前從來不會覺得自己錯了！爹地以前向來說一不二，很霸道，說什么就是什么，從不考慮我的心情！可是爹地最近，變得好說話了，總是考慮我的感受。”洋洋望著楚黎川，總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么，但他看不懂大人復雜的情緒。
“爹地，如果你喜歡上阿姨，你們還會離婚嗎？”洋洋試探問。
楚黎川扯過被子，將洋洋整個蒙在下面，“快點睡覺！”
他心情煩亂，起身踱了兩步，走出臥房。
他看著這個狹小，處處透著少女風格的房子，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剛開始，他覺得這里又小又悶，到處雜亂又幼稚。
可如今即將離開這里，心里竟然這般不舍。
似乎在潛意識里，他已經將這里當成了家，溫暖的避風港。
不管在外多累多煩，心情多糟糕，回到這里都能抵盡喧囂，心情寧靜。
踱步到欣欣的房門外，想問恩寧睡了沒？
抬起手，又放下，如此反復幾次，正要轉身離去，恩寧從房間出來。
恩寧冷不防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男人，嚇了一跳，壓低聲音問。
“怎么還沒睡？在這里做什么？”
“啊！那個……想問問你，還有吃的沒？有些餓了。”
楚黎川覺得自己找了一個相當蹩腳的借口，可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跳。
當恩寧將煮好的雞蛋面，放在他面前，他只能假裝很好吃的樣子，將一碗面全部吃光。
其實恩寧的手藝沒有差到難以下咽，味道也算適中，只是她習慣將飯菜煮得很爛很軟，吃起來影響口感，粘乎乎的！
“面條還是勁道點好吃。”楚黎川說。
“我看你經常按壓胃部，應該有胃病，吃軟爛的食物，可以養胃。”恩寧說。
原來，她是故意煮得又軟又爛。
楚黎川看著恩寧盈動的目光，心臟忽然漏跳半拍。
他按住心口，不禁問自己。
是不是喜歡上恩寧了？
楚黎川的唇角嚅動了下，低聲問，“我們，一定要離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