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寧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生無可戀的蔡院長，胸腔內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蔡院長看著很和藹，臉上笑紋很深，一看就知道平時是個很愛笑的人。
誰會想到，一位慈眉善目，周身透著母愛光輝的慈祥長輩，會是一個黑心腸的惡徒？
而且她的長相溫柔，眉目溫善，雖然現在發福，也老了，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大美人兒。
只是她的長相，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尤其剛剛周正灌她喝水時，她的眼睛睜開了一瞬。
那雙眼睛，雖然是麻木的，絕望的，毫無生機的黯淡，可恩寧就是覺得在哪里見過這雙眼睛。
楚黎川見恩寧在發呆，朝著她伸出手。
這段時間他太累了，幾乎睡不好吃不好，每天都是神經緊繃，生怕稍有疏忽，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可看到恩寧這一刻，周身緊繃的氣勢瞬間松懈下來，俊臉上浮現了疲憊的倦色和歸家的松弛。
恩寧走過來，握住楚黎川的大手。
原本他養得細嫩不亞于女人的手掌，覆上了一層薄繭，還黑了。
那邊的氣溫比帝都高，光照時間也長，一看就知道沒少在外面跑。
“你瘦了！”
恩寧望著楚黎川愈發棱角分明的俊臉，捏了捏他骨節分明的大手。
“都沒什么肉了。”
楚黎川勾起唇角，軟軟一笑，“你幫我把掉下去的肉再養回來。”
恩寧臉頰微熱，輕輕依偎在楚黎川的懷里，看向蔡院長，低聲問，“你不覺得，她長得有點眼熟嗎？好像在哪里見過！不過我們相隔數萬里，肯定是沒見過的！”
楚黎川也看向蔡院長，眉心微微蹙了蹙，“我也覺得有點眼熟！眼角眉梢有些神似……”
楚黎川忽然止住了聲音。
只是長得有些神似，不能說明什么。
那個地方的人長相特點，就是如此，女性長得偏男性化，眉眼距離近，眼眶骨發達，眼窩深。
楚黎川去了一趟后，最大的感觸就是，那里的人都長得差不多。
所以只是神似，不能說明什么。
恩寧抬頭看了一眼楚黎川，知道他心里有了懷疑，可他不想說，恩寧也沒多問。
現在最主要的是，讓蔡院長開口。
沒有有力的證據，懷疑永遠只能是懷疑。
“她孑然一身，了無牽掛，為何對他們組織如此忠心？看她的樣子，不像愚忠之人。”恩寧端詳著蔡院長，低聲對楚黎川說。
“或許你調查有誤，她有要保護的人！好比崔圣杰，有把柄在對方手中！”
楚黎川微微點頭，“我也這樣想！不過目前沒有調查出來，她有親人或者有什么把柄落入對方手中。”
“你要對她用刑嗎？”恩寧忽然問。
楚黎川不想隱瞞恩寧，“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她浪費。”
恩寧抓著楚黎川的大手，手指慢慢收緊，“她已一心求死，用刑不定有作用！”
恩寧雖然恨透了這些壞人，但那血淋淋的畫面，實在不想再看到一次。
有些人，需要攻心，而不是肉體上的折磨。
“少夫人，你太心軟了！對于他們這種人，死有余辜！死一千次都不為過！”周正好像吃了槍藥，抓著一條帶倒刺的皮鞭，朝著蔡院長走過去。
當初楚山被關在汀蘭苑受罰時，周正便遞給恩寧一條帶著倒刺的皮鞭。
周正說，這鞭子下去，傷口會出現很多細密的小傷口，不會導致傷口太深，但帶下油皮兒，是最疼的。
恩寧當時聽了就冒了一身冷汗。
她能理解楚黎川處事的雷霆手段，有些人不吃點皮肉之苦，確實不長記性，也難消心頭之恨。
可她至今依舊無法接受，血肉模糊的處理方式。
人一旦接觸鮮血久了，就會變得嗜血，慢慢吞噬掉本性，變得愈發殘忍。
楚黎川身邊的人，雖然都是心懷正義，一身浩然正氣，可在鮮血的浸浴下，時間久了，狂暴的脾性愈發助長，稍有偏頗意志不堅，極易鑄成大錯。
“周正！”
恩寧喝了一聲，阻止了周正那狠狠的一鞭子打下去。
榮老師已經嚇得臉色泛白。
蔡院長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那一刻也把眼睛閉得死死的，緊緊咬著牙關，等待即將襲來的劇痛。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
沒有劇痛，鞭子也沒落在身上，而是抽打在一側的地面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少夫人！”周正不服氣，眼底都是恨意。
楚黎川遞給林放一個眼神。
林放趕緊把周正拉了出去。
楚黎川原本也沒打算，這么快對蔡院長動刑。
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動刑確實問不出來什么東西。
恩寧心下奇怪，平時動刑這種事，沒有楚黎川的命令，周正從來不會擅自做主。
就算動手，也是刀疤臉動手。
周正只會在一旁說些狠話嚇唬人。
今天的周正怎么了？
“瑩瑩……救出來了嗎？”恩寧心驚問。
難道是劉瑩瑩出事了？
周正才會如此失控？
楚黎川的臉色有些沉悶，微微頷首。
恩寧松口氣，“救出來就好，她人在哪兒？怎么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
楚黎川的唇角張了張，慢慢握緊恩寧柔軟的小手，聲線低沉暗啞，“她在醫院。”
“醫院？她怎么了？受傷了嗎？”恩寧焦急追問。
楚黎川握住她的肩膀，慢慢道，“沒什么大事，受了點小傷，需要養幾天。”
恩寧長長松口氣，“沒什么大事就好！對了，我哥安俊呢？他人呢？”
楚黎川的眸色沉了沉，薄唇嚅動，“也在醫院。”
“什么？他也受傷了？”恩寧的心臟再次提了起來。
她還以為，楚黎川安然無恙回來，大家都是好端端回來，這一次行動沒有人受傷。
原來沒跟著一起回來的人，現在都在醫院。
楚黎川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
難道……
安俊傷得很重？
恩寧放開楚黎川的大手，快步往密室外走。
她要去醫院，去看望安俊。
“恩寧，你慢點！”楚黎川趕緊提步追出去。
榮老師回頭看著一前一后離開的兩個人，黑框眼鏡后面的眼底，浮現了羨慕和欽佩。
原來，那個霸道又殘暴的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是這副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