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紅小姐，你太急了。”
宋詩斐彎了彎眉眼。
明明是笑著的，卻讓人不寒而栗。
顧紅腦海中突然就蹦出了“笑面虎”這個詞，眼底也浮現出一抹警惕之色。
“宋家不愿意接納你，其實你也知道。宋時野一心一意想留在你身邊，這是家中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允許的。”
顧紅沒有什么神情變化。
她彼時去宋家，早就把他們對自己的態度看的一清二楚了。
“所以呢？”
她挑眉，語氣中也了幾分不善。
宋家看不起她，她亦不是個會逆來順受的性子。
“宋時野為你打抱不平，但是并沒有得到什么結果。反而是母親震怒，就連一向寵愛他的爺爺，此時都格外的排斥他。”
“宋時野的事在公司里鬧得沸沸揚揚，所以他也沒有頹廢太久，很快又投入了公司的日常工作之中。但是這些言論并沒有平息。宋家大業大，小輩眾多，現在的情況對時野十分不利。”
“等等。”
顧紅不悅的神情已經擺在了臉上，更是直接伸手打斷了宋詩斐的話。
她抱著胳膊，身子往后背靠去，頗有幾分鼻孔看人的架勢。
“所以你從京城特意找到秦城，只是來是想跟我說這些嗎？”
宋詩斐的眼神時不時落在顧紅身上。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怪我們阿紅？”
顧紅和方玉一人一句，兩人的氣場愈發強悍。
宋詩斐心頭嘖嘖，沒想到兩人似乎比她想象中要難纏。
女人搖了搖頭：“您誤會了。”
她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但依舊客客氣氣的：“我來，是代表宋家，也是真心為時野好。”
她口中的話頓了頓，繼續道：“我們希望你可以和時野斷干凈。等您回京城，關于您的一切，一時半會肯定無法停歇，到時候，宋家也不會忘記你對時野的好，定然會不遺余力地幫你。如今的京城，頭部兩個企業，一個是宋家，一個便是時家。如果兩家因為你們小輩之間的一點事情而交惡，對彼此的發展來說，都不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看到的事情。”
她淡淡笑著，語氣溫和，可卻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威脅意味。
“倒是有意思，既然都是頭部企業，宋家又為什么覺得可以借此來威脅我？”
顧紅一只手放在了椅子扶手上，豎著胳膊，懶洋洋地撐著腦袋。
宋詩斐望著這一動作，眸色深了深。
如果她的感覺沒錯，這樣的動作好像更適合放在宋時野身上。
她眸子閃爍了一下，又被不著痕跡的掩蓋過去。
宋詩斐臉上的笑意徹底散了：“顧紅小姐，當初您去宋家，不也是您親口說的，絕對不會和時野再有什么糾纏嗎？”
她就著眉頭反問，語氣中帶著些許顯而易見的不滿。
“我當時有個前提，是宋時野不找我，那我便絕對不會主動去和他有牽扯。”
顧紅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對宋詩斐的態度也愈發輕慢。
宋詩斐感受到了，可是她竟然罕見的覺得有些無能為力。
原本是打算以宋家對她的態度來讓她知難而退，可她從始至終的情緒都格外的冷靜平淡。
客廳里一瞬之間有些沉默和寂靜。
顧紅緩緩坐著身子：“既然宋家的事情已經沒什么好說了，宋小姐還是先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吧。”
她微微瞇眼，也不等宋詩斐同不同意：“我這間工作室建地隱秘，甚至這段時間連我自己都不曾來過，宋小姐又是怎么找到這里的？而且還說通了我的傭人？”
她嗓音清冷淡淡，可卻讓人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威壓感。
宋詩斐眉頭跳了跳。
“顧紅小姐，你太低估宋家的能力了。”
宋詩斐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話音落下，她和顧紅對上視線。
一個就仿佛鋼鐵的冰冷，一個猶如幽深潭水的神秘森寒。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你來我往，交纏搏斗。
宋詩斐突然站起身，高度差叫她垂眼睨著顧紅，話中也帶上了幾分咄咄逼人：“我聽說，顧小姐回秦城主要為了解決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輕笑，眼神戲謔，帶著毒刺：“你當初在京城媒體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會給他們一個完美的答復。可是真的那么簡單嗎？”
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這番話讓方玉眉心緊鎖。
她聽出了這人的意思。
要是顧紅不按照她的要求做，她往顧長風那邊一站，有的顧紅折騰了。
方玉小臉緊繃，顯然也跟著不悅起來。
這人反而就是來威脅顧紅的！
“秦城注重血緣，也崇尚尊老愛幼，如果你的丑聞難以澄清，就算時家的人，還有公司里的股東再怎么支持你，你也坐不上那個位置。”
她百無聊賴的摸著自己黑白雙色的美甲，撥弄的同時，眼睛里多了幾分冷意。
“聽宋小姐說話終于沒那么費勁了。”
顧紅笑著掏了掏耳朵。
宋詩斐指尖一頓，擰眉抬頭，便對上了顧紅嘴角那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同理，讓我不高興了，宋小姐想摸到那個位置，只怕不太現實。”
顧紅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可說出來的話卻直直的插進了宋詩斐的心窩子。
她心底恨恨咬牙，表面上還得裝著端莊和無礙的模樣，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燥熱的火氣翻涌著向上。
“顧紅小姐看來對我有些誤會。”
宋詩斐很快調整好，不動聲色的笑著回應。
顧紅眉頭微挑，直勾勾盯著宋詩斐，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特別是嘴邊的一抹笑，更讓人覺得煎熬。
“被宋家誰都可以驅使的日子不好過吧？”
顧紅漫不經心地笑。
宋詩斐坐不住了。
“顧紅，我會給你一點時間考慮，也算是我給你送的一份禮。”
說罷，她提著包大步離去，清脆的高跟鞋聲漸遠。
顧紅的視線一直追隨著，直到宋詩斐主動將門帶上，徹底沒了身影。
至少這一局，她贏了。
顧紅周身的肌肉剛一放松，方玉率先喊住了打算離開的王媽。
“顧紅剛才問的幾個問題，如實回答。”
王媽愣了愣，這才意識到是哪些問題。
宋詩斐為什么會出現在她工作室里，并且還是她把人放進來的。
她面色和動作同時僵硬。
顧紅的視線也緊跟著投了過來，不再是之前看向她時的感激體貼，很冷，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王媽心里格外不是個滋味，可一想到自己家中的情況，還有自己之前幫助顧紅的點點滴滴，也理直氣壯了起來。
她對顧紅已經仁至義盡了。
人都是自私的。
“我不知道這些工作室的地址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剛剛也在旁邊聽著。那位小姐很明顯不是一般人，或者是真有什么可以調查的背景呢？”
王媽很快便轉變好了面色。
顧紅一言不發，就只盯著她的臉，直接把她盯的不自在了，下意識的伸手在面頰上亂摸。
“那你為什么會把她放進來？你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吧。”
顧紅終于出聲。
王媽早就已經想過了狡辯的話術。
“她給我看了你們的合照，說是和你認識，有急事需要和你說。”
她后悔不已：“要是我知道她來找您是為了說那些事情讓您心里膈應的事情，我一定不會把她放進來！”
顧紅微微抬起下巴，視線在她身上上下掃著，無聲卻又讓人格外煎熬。
就在王媽幾乎站都站不住的時候，那道迫人的視線終于挪開了。
“看來，我得考慮一下你的存留情況了。”
顧紅語氣冷淡。
此言一出，王媽眼眸瞪大，當即不樂意了。
掙上一點塊錢，確實輕松舒服。可是顧紅這邊的長久待遇更好。她前段時間忽略了工作室，這家工作室就仿佛成了自己一個人的專屬小別墅。
“顧紅，這話是什么意思？之前我在超市上班，當初是你覺得愧對我，才把我帶回來的。現在又要趕我走？你把我當什么？”
王媽的聲音猛地拔高，又尖又利。
顧紅冷眼敲著：“那你就重新回超市吧，我不會留你。”
說罷，她也站起身，只是扭頭望了一眼屋內，又停住了腳步。
“盡快吧，你搬出工作室。”
她此刻在王媽眼中，涼薄極了。
王媽甚至急得有些聲嘶力竭的控訴，控訴不成又轉為了祈求：“顧紅，我幫了你那么多，當年為了給你掩護出逃，你知道不光是對我，對我的家人都造成了什么傷害嗎？現在好不容易給了我一份好差事，你又為什么要這么狠心的奪走？”
她怒氣沖沖，從滿眼怨恨到苦苦哀求。
顧紅只覺得諷刺無比，甚至連眼前的一幕都格外的扎眼。
“狠心？”
顧紅冷嗤一聲：“王媽，我要是心狠，你第一次做手腳的時候，就已經被我扔出去了。”
此言一出，王媽的身子抖了一抖，瞳孔擴張，里面滿是驚恐。
什么意思？難道她一直都知道？
面前的女人則神情淡漠，眼神清明。
“當初我泄露出去的圖紙不就是你干的？”
顧紅冷哼，不屑一顧。
“如果我猜的沒錯，從我在超市把你帶走的時候，你身上就已經帶了別人的任務吧。”
顧紅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讓我猜猜，你背后是誰呢？”
“顧顏。”
“顧長風。”
“還是……司慕淵？”
顧紅眼神戲謔，冷意也不加掩飾。
“王媽，我能留你這么久，也是看在往日的恩情。如今，是你自己消磨掉的。”
她攤手，語氣中剩下的只有冷漠和決絕。
“若是之后稍微回心轉意，我便可以不計前嫌，但是你絲毫沒有，那么，我也不喜歡在身邊養個禍患。”
王媽這時候終于慌了。
“顧紅，小姐！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我一定會改的！我當初就是利益熏心，鬼迷心竅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焦急地追上顧紅。
重新回超市？
回到哪個時時刻刻站著打雜，賺點微薄工資的日子？
她不要！
“夫人！”
因為太過急切，王媽哀求之時，竟然下意識喚起了之前對顧紅的稱呼。
顧紅置若罔聞。
“扣扣——”
突然，門外響起一段有序沉穩的敲門聲。
方玉看了眼顧紅，見她沒阻止便趕去看門。
剛一拉開，入目是一隊身著警察制服的人。
“誰報的警？”
方玉看傻了，下意識扭頭望向顧紅，顧紅卻朝著招了招手。
“我。”
王媽此刻縮在角落，心頭的不安就仿佛一陣陣的鼓點，和心臟一同瘋狂跳動著。
“接到報案，有人非法竊取你的作品并泄露謀利，構成違法行為，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