鏚男人瞳孔乍縮。
明明是清冷的猶如天上霜雪一樣圣潔無暇的嗓音,可是吐出的字眼卻不僅無情又讓人心頭發冷。
他恐懼的抬起眼眸,眸子里的顧紅就仿佛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
“你……”
他牙關打著顫,可根本就不等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肩膀上便被同時用力,直接把他強行撐了起來。
“對了,如果你有機會聯系司慕淵,幫我轉告他——”
顧紅半側著背影,露出一張精致又清麗的側臉:“不要太心急了。”
她勾唇。
話音落下,警察們直接扣著男人的肩膀,一舉拖了回去。
他甚至被直接拉到大門口才恍惚回神,驚恐又瘋狂的掙扎起來,可是已經無濟于事。
白客羽則被驚得背上一大片冷汗。
鬧劇落幕,周遭也安靜了許多。
他努力調整平緩著呼吸,一雙鞋尖卻突然停在了面前。
白客羽鼻尖瞬間便充斥了一串鈴蘭冷香。
顧紅就站在他的面前,嗓音中帶著幾許笑意:“白先生似乎很緊張?”
白客羽已經渾身僵硬,但偏偏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他抬頭,努力勾出一個自然的笑:“怎么會,破壞新聞發布會的人得到應有的處置,我是高興,只是剛剛的場面還是有一些讓人心驚。”
顧紅一只手托著另一只手,緩緩的摸著下巴,眼神卻直勾勾的盯著白客羽:“是嗎?不過,不知道白先生還記不記得他剛剛說的話。”
“什……什么?”
顧紅輕笑,格外耐心的重復了一遍:“他說像白先生這樣的人,心中最是容易積生怨氣。不知道您是不是也在怪我?”
她笑的溫柔,可卻讓人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白客羽心下打了個寒顫。
“怎么會?顧總您愿意讓我們的待遇和從前一樣就已經是大家的意外之喜了,怎么還會怨您呢?”
他趕忙低頭,做足了恭敬姿態。
顧紅微微抬起下巴,眼底閃過一絲閃爍的寒光,可下一刻,卻又消失不見。
“我想也是,畢竟這場發布會還是您親自一步一步指導我的呢。”
她笑瞇瞇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緊接著的,便是高跟鞋遠去的聲響。
那抹迫人的氣息終于消失,白客羽恍惚著抬頭,這才發現自己掌心已經捏著一大片汗液。
他脫力地直接癱坐在椅子上,低頭的瞬間恨恨咬牙。
那個人,險些壞了他的好事!
顧紅此時則已經走到了公司門口,剛要跨出,便被時成珠叫了回來:“白客羽有問題?還有你口中的那個司慕淵,究竟是什么人?”
她擰著眉頭。
宋時野給他們講述過顧紅的過往,自然連帶著司慕淵也提及過。
可是司慕淵不是秦城人嗎?怎么會突然出現在京城?難道還有她所不知道的?
顧紅抿了抿唇。
司慕淵她一時半會解釋不清,但是關于白客羽……
“白客羽可不光是有問題。”
時成珠眸色瞬間犀利,連帶著語氣都狠厲了許多:“他真的和這件事有牽扯?”
“嗯。”
顧紅點頭,眼神凝重:“甚至不光是有牽扯這么簡單,他也是其中布局的一員。”
時成珠氣憤地胸口鼓動,直接一拳砸在了墻上:“好啊!自他被調到總部,我也看出了他確實有幾分才能,多多照顧了一些,不然他一個二流大學畢業的研究生,怎么可能才幾個月就坐到了副經理的職位!”
被自己所看中的人背叛,時成珠心頭憋著一股難以抒發的火氣。
“既然你知道了,怎么沒有拆穿他?”
她強忍著怒火,看向顧紅時放緩了語氣,視線也依舊溫柔。
“他不是主犯,這件事確實對他有影響,他心理不平衡也是正常的。敲打一下就行,但是再有下次,我也不會手軟。”
顧紅眼神輕松,連帶著時成珠心口的郁氣都疏解了不少。
“但是他既然如今有一,便很有可能有二,你不可以縱容。”
時成珠隨后又語氣嚴肅的叮囑,擰著眉心建議道:“盡快安排將他調離重要崗位,這種人不能重用。”
原本她是把他當做骨干來培養的,只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實在讓她失望。
“不用。”
顧紅搖了搖頭。
時成珠急了些:“阿紅,我知道你年輕心軟,但是商場如戰場,這種地方,容不得一點閃失和有異心的人。”
顧紅抬手落在她的肩頭,輕輕拍了拍,像是在示意她放緩情緒。
“小姨,我當然知道。”
可是時成珠眼底還是擔憂和關切。
顧紅忍不住笑了笑:“雖然剛剛說的確實一部分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我是想找機會讓他提供司慕淵聯系他的證據。雖然剛才鬧事的假記者已經被送了進去,但是多半是交代不了什么的。”
時成珠聽到這一番話,眸色收緊:“你是說……”
顧紅輕笑:“小姨,我這次回去,可不光只處理顧家人。”
她朝著時成珠眨眨眼睛,盡顯嬌俏。
時成珠瞬間會意,剛才的怒火當然無存,轉而的是一片輕松。
她拍著手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時家的孩子,果然聰明!”
而且這次新聞發布會雖然略有波折,但好在結束的十分順利,和顧紅的表現脫不了干系。
她側目望向顧紅,眼底皆是欣賞。
據她所知,這還是她第一次一人面對這樣的場景,但是處理的井井有條,實在讓人挑不出錯處。
雖然會議上并沒有給出什么有力的答復,但是泰然自若的表現依舊十分可貴。被這么多人為難,饒是她一個老油條可能都沒那么輕松,但是顧紅卻格外淡定,三言兩語將話鋒挑了回去,還給各位媒體拋了一個她回秦城的鉤子,吸引這一趟行程的關注,最后讓她幫忙報警,也沒有一絲猶豫。
這一趟下來,她挑不出什么漏洞。
時成珠越看越覺得滿意。
讓這樣的人繼承時家,她和父母親們才會放心。
“既然發布會結束了,你快去機場吧,行李已經在車上了。”
時成珠不禁開口提醒,眼神卻追隨著顧紅,有些不舍。
顧紅上前一步,伸手輕輕攬住了她的肩頭:“小姨,等我回來。”
……
京城的一架直飛航班不久后落地秦城,顧紅出機場時,懷里依舊抱著小兮,只是身后卻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兩只手,足足拉了五個行李箱,還有兩個大包。
厲寒忱亦步亦趨的跟著兩人身后,有些手忙腳亂,可卻沒有一絲怨言。
顧紅大步向前走著,絲毫不顧著后面的厲寒忱。
沒想到她和厲寒忱一班飛機,恰好還是鄰座的頭等艙位置。
在落座不久后看到厲寒忱坐到她旁邊時,都不知道她有多驚悚。
一路上,顧紅抱著小兮閉目養神,可翻來覆去都瞇不了一點,實在是身側的目光太過灼熱。
直到顧紅終于忍無可忍的睜開眼睛,正好對上厲寒忱的視線。
他目光閃爍了一下,心虛的躲開了。
顧紅咋嘲諷冷笑:“怎么不看了?”
厲寒忱不知不覺間,耳根漲紅。
他抿著薄唇:“以為你睡了。”
“這是你偷看我的理由?偷看也不知道躲著點,生怕我不知道嗎?”
顧紅幾乎要被眼前人氣笑了。
厲寒忱難掩心虛,可等了很久,見旁邊沒什么動靜,還是忍不住抬眸。
只是沒想到顧紅卻抱著胳膊直勾勾盯著他。
再次被抓了個正著。
厲寒忱神情僵硬。
“說吧,你怎么知道我這個點飛秦城?”
顧紅冷哼。
厲寒忱下意識就要反駁:“我不知道,這是一個巧合。”
“巧合?”
顧紅反問一句,隨后哈哈大笑,可下一刻,笑意收斂:“你覺得我信嗎?”
厲寒忱頭皮發麻。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顧紅身上長了刺,好像還專扎他。
算了,這樣的特殊又怎么不算特殊呢?
厲寒忱坐直身子,重新恢復了以往的衣冠禽獸的模樣。
“確實是我特意打聽的。”
顧紅早已料到,所以沒有任何反應。
“我來京城是因為你,所以也跟著你回來,沒什么難理解的。”
聽到這番話,顧紅原本淡定的神情蕩然無存,她挺起腰,視線上下打量著神情淡定的厲寒忱。
她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敢理直氣壯地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的?
“你這是跟蹤,違法的,知道嗎?”
顧紅盯著厲寒忱,語氣冷肅。
“嗯。”
男人點了點頭。
“嗯?”
顧紅氣得笑也笑不出來了,眼底滿是震驚。
而似乎注意到了顧紅的反應,厲寒忱嗓音冷冽地回道:“飛機落地秦城,就算你報警,也沒人敢接手。”
手中的權勢,被運用的淋漓盡致。
顧紅翻了個白眼,直接蓋著眼罩,腦袋往側邊躺去,身子更是縮在左邊角落,生怕和厲寒忱靠近一點。
直到飛機落地,兩人沒有再說一句話。
顧紅剛一下機,便接到了原本負責幫他提行李的負責人的電話。
他嗓音急切又抱歉,電話那頭是嘈雜的喇叭聲。
“路上堵車了,顧紅小姐,您看要不您在機場等等?”
顧紅看了一眼時間,確實是早高峰,實在沒法強人所難:“大概需要多久?”
“這個情況……兩個小時吧。”
“你原路返回吧。”
顧紅手機息屏,直接擋住了身后厲寒忱的去路:“我不報警,收取一點損失費,也是應該的吧?”
厲寒忱眉頭動了動,似乎在思索她的用意,但沒有多猶豫,而是爽快的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跟我來。”
兩人就這么去了行李提取盤,直到厲寒忱找到那五個行李箱和兩個大包,顧紅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那就勞煩厲總幫我送到南苑了。”
她抱著小兮大搖大擺地走起來。
早就已經等在機場的林斌面頰凝滯,看著自己矜貴的總裁穿著醫生特別定制的手工西裝,成了勤勤懇懇的服務人員。
這畫面別提多么割裂了。
可他剛一走近,便被自家總裁用眼神瞪了回去。
算了,他還是不湊這個熱鬧了。
林斌想明白了,直接提著厲寒忱的行李箱鉆進車,徑直朝舒山北墅開。
顧紅抱著小兮很快便打上了車,厲寒忱還在冷風中吹著,提著大包小包。
開車之前,顧紅特意搖下車窗:“這里面的東西都有記錄,要是丟了哪一樣,還請厲總照價賠償。”
說罷,她指尖搖了搖,茶色的車玻璃也升了上去。
厲寒忱一人站在冷風中凌亂,而原本已經停在舒山北墅門口的林斌被一個電話重新叫了回去。
“厲總,您怎么……”
終于坐進車里,林斌還是按耐不住心口的疑惑發問。
那五個行李箱,他還是專門再找了一個人和另一輛車才裝好。
“開你的車。”
厲寒忱冷冷掃了一眼。
林斌當即閉嘴噤聲。
一路疾馳到舒山南苑,恰好看到剛剛顧紅打的那輛出租開離。
愈近,都能看到站在院落門口的那道身影。
車剛一停穩,厲寒忱便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走過去,眼底難掩心疼:“不用等我,這么大的風天,別凍到你和孩子。”
顧紅當即后退一步,眼神古怪。
厲寒忱的指尖也停在了半空之中。
空氣中有些僵硬和尷尬。
恰好這時,龐姐突然出現,直接麻溜的給顧紅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皮草外套。
“妹子的行李箱嗎?給我就行!”
說罷,她直接越過厲寒忱去提行李箱。
“龐姐,搬到我的衣帽間里去。”
顧紅叮囑了一聲,抱著小兮扭頭離開厲寒忱這才驚覺,她剛剛不是在等他,而是生怕自己把她的行李給私吞了!
徹底想明白,厲寒忱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林斌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前夫人這招太陰了!
“顧紅,就算是因為飛機上我偷看你,光是幫你取行李就足夠抵消了,我還給你送上門,就不請我進去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