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自己的到來或許并不會讓她歡喜，到底也不過是感動自己的行徑。
可是他向來克己復禮，像今天為心所行，也是少有的沖動。
厲寒忱垂下眼睫，眸色深邃。
只是……
他不知不覺間想到了不久前出現在顧紅身邊的那個男人。
說不嫉妒是假的。
明明他們顯然素不相識，可卻能跟在她身后。她竟然也同意她跟著她身后。可面對他，也算是多年的夫妻，就如此厭惡和抗拒。
厲寒忱眼眸黯淡下來。
“厲總，辦好了。”
厲寒忱接過遞來的房卡，早已收起了周身蕩漾的憂郁情緒，只有散落在原地的冷。
……
當晚，顧顏陪了時成玉一會兒后趕忙去找了顧長風。
“爸！時成玉說要把頂樓上的那條婚紗寄出去！”
她焦急地沖開屋門。
阿姨正在拖地的手頓了頓，將把手攥緊，又趕忙低下頭去。
“什么？！”
顧長風還沒有反應，匡玉瑤便率先急匆匆地站了起來。
甚至一個不慎，差點閃了腰，腳步踉蹌了一下。
顧長風卻似乎不曾關心，甚至沒有伸手去扶，而是上前，一把抓住了顧顏的手腕：“她要把婚紗寄走？寄給誰？為什么？”
顧顏對上兩人緊張的神色，趕忙給他們解釋。
聽到這些，顧長風臉上的焦急緩緩散去，他慢慢坐回到原位。
匡玉瑤卻還是有些急切，她扭頭看向顧長風，似乎想從他的神情上看出些什么。
“長風，她究竟想干什么？”
“顏顏，你做的好。”
顧長風瞇著雙眼，沉聲道。
匡玉瑤卻還是一頭霧水。
顧顏笑起來，十分乖巧的坐到兩人身邊。
顧長風對上匡玉瑤疑惑的視線，也放軟了聲音去解釋：“時成玉多半是要把婚紗寄給時家。”
匡玉瑤一聽，當即站起身不樂意了：“那怎么行！婚紗是當年她嫁給你的時候，時家送給你們的，怎么能她說寄走就寄走！而且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那可是價值四個多億的婚紗！”
她生氣的拉扯著顧長風的衣袖，讓他去搶回來，又想到什么似的，扭頭看向顧顏：“顏顏，她讓你寄走，你不會真寄走了吧？”
顧顏搖了搖頭：“婚紗還在別墅里呢，我知道的第一時間就趕緊找爸爸來商量了。”
匡玉瑤松了口氣，可接下來顧長峰的話又讓她瞪大了眼睛。
“讓她寄。”
“什么？！”
顧長風拉住顧長玉的手，攥進掌心中，輕輕拍著安撫。
“玉瑤，我剛剛不還同你說，要去時家撈一筆大的嗎？”
匡玉瑤雖然情緒稍微平穩了一些，但還是有些不滿：“可是婚紗一寄出去，你這還沒撈到時家的好處，就先被虧了四個億！”
那可是四個億！別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是形成正兒八經的豪門世家，也不會將四個億拱手讓人！
匡玉瑤皺巴著臉，滿臉不贊同。
“哈哈哈！”顧長風看著她小家子氣的模樣，輕輕的彈了彈她的額頭。
匡玉瑤和時成玉最大的不同，就是時不時露出來嬌笨的小女人姿態，讓他看一眼就覺得心神蕩漾。
顧長風解釋道：“時家對外早就宣稱何時成玉斷絕了關系。而我作為從一開始就不被時家待見的女婿，就算我有心攀附，也聯系不上。也虧得顏顏今天和時成玉多說了幾句，這才讓她想起聯系時家。”
他勾起嘴角，是計劃順利進行的得意。可微微低下的眼睛里，卻又藏著一抹戾氣。
顧顏三言兩語就能撥動她對時家的思念，現在又主動背著他去找時家。說到底，其實時成玉心里也沒有接受他吧？
顧長風緊緊攥著手心。
匡玉瑤聽了個似懂非懂，可心里還是心疼那四個億的婚紗在暗暗滴血。
顧長風看出她的心疼，寬慰的揉著她的肩頭：“放心，你想想，時家出手就是四個億，那個只是一件小小的婚紗。只要我能攀附上再狠狠撈一筆，那可就是好幾個甚至好幾十個四個億。”
聽到這話，匡玉瑤這才面色好看一些。
她嗔怪的瞪了一眼顧長風，安分的縮進他懷里。
“爸爸，所以我明天要幫她寄婚紗嗎？”
顧顏在一邊聽著顧長風剛才的話，心里也激動萬分。
顧家如今遭此大劫，她現在的處境可比之前差了不少。如果能有顧長風口中的幾個四個億，她的生活將會今非昔比。
“嗯，你去幫她寄。這段時間，你多陪在她身邊，萬事都哄著她來。”顧長風點點頭，瞇起雙眼，眸子里面滿是算計，“對了，到時候把她給你的地址記下來，告訴我。”
顧顏連連點頭。
顧長風又忽然想到什么，扭頭看向她：“最近公司你接觸的怎么樣了？”
等他帶著匡玉瑤金蟬脫殼，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帶上顧顏的好。不過顧顏到底是他和匡玉瑤的親生女兒，不如就把顧氏這個爛殼子留給她。
反正她不同于匡玉瑤和顧長宇，她自小就跟在他身邊，在顧家生活，甚至比顧紅這個正牌大小姐過的還要好。他不虧欠顧顏。自己這樣做，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所以這段時間他時常公司和公寓兩邊跑，就是讓顧顏長時間的待在公司熟悉熟悉公司業務。
“好幾個部門經理都夸我工作不錯呢。”
顧顏上前抱住顧長風的胳膊，撒嬌般搖了搖：“不過爸，等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呢？顧紅跟媒體答應的是幾天澄清，現在也已經過去兩天了。”
她趕忙轉移了話題，眼神中還帶著幾分閃躲。
其實她無論是從上學開始，還是到后面步入工作，在每個領域都做的格外不盡人意。剛剛她口中的夸贊，也完全就是自己捏造的。
顧長風倒是沒有多關注顧顏的反應，而是將重點落在了她的話上，冷哼一聲：“她不過就是緩兵之計。要不然，怎么可能到今天都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顏點點頭，原本懸起的心也跟著落了下去。
翌日。
顧顏幾乎一大早就趕去了顧氏別墅，到的時候，時成玉正在花園里澆花。
自從顧長風和自己分居，總覺得這個別墅里空蕩蕩的。
“顏顏？你怎么來的這么早？”
看到顧顏身影的一瞬間，時成玉有些驚訝。
顧顏甜甜一笑，上前輕輕的抱住時成玉的胳膊：“媽，昨天不是忙嘛？我今天趕緊過來幫你寄快遞呀。”
時成玉點了點頭，不禁抬頭看向頂樓，眼眸閃爍著，好像有幾分猶豫。
“怎么了？”
顧顏注意到時成玉抿著唇沉默，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溫聲詢問。
“顏顏，我和家里那么久都沒有接觸了，這次貿然的去聯系他們，真的好嗎？這樣不會打擾他們原本的生活嗎？”
時成玉不禁抬手按住胸口，那里微微抖著，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顧顏趕忙勸慰她：“媽，你怎么能這么想呢？就算你和家里分開，可分開無論多久，你們之間的血緣關系永遠是沖不淡的呀。你現在去聯系他們，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真的嗎？”
時成玉眼眸恍惚，仿佛看到了和時家決裂的那一天的場景。
“時成玉，你要是執意和他私奔，不顧家里反對非要嫁給他，就當我們時家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女兒。”
那個時候，她的母親已經有了幾分蒼老之色。但是尚且明亮的眼睛盯著她，滿是怒色和恨鐵不成鋼。
“成玉，爸爸支持你追求真愛，但他絕對不是良人。和爸爸回家，你還是時家的小公主。”
父親在當時就穿著一身精致的手工西裝朝她伸過手來，手腕上是當時萬金難求的一塊奢牌手表。
但是那時她還年輕，心比天高，不受拘束，更是堅信真愛可敵萬難。
“不，爸爸，媽媽，我只要長風哥。如果你們不同意，那我就不回去了。”
她轉過身。
當時的自己，明明比要和自己決裂的父母親還要絕情。
時成玉想到深處，身子不禁晃了晃。
顧顏趕忙上前扶住她。
時成玉的指尖按在顧顏白皙嫩滑的手臂上。
曾幾何時，她的肌膚比顧顏還要細膩。
時家是京城都鼎鼎聞名的豪門，而她作為那一輩唯一的女孩，是名副其實的豪門千金，也是京城獨一無二的名媛公主。
現在呢？
時成玉抬起頭。
繁華落盡，只有眼前明明一直在細心澆灌，卻依舊露出枯枝的花。
她沒由來地感覺心酸。
“婚紗還在頂樓上，地址在我房間的保險箱里，密碼是你父親的生日。”
“顏顏，幫我寄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