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許久沒有人坐,落了厚厚一層灰塵。
謝鶯眠用袖子輕輕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塵,坐下來。
偃凌岳道:“你剛才提到了偃青。”
“你,認識他?”
“你是什么人?”
“偃青那小子……如何了?”
謝鶯眠道:“我是凌王殿下的妻子謝鶯眠,偃青就在凌王府當管家,他挺好的。”
偃凌岳怔怔:“他,沒回偃家?”
謝鶯眠:“沒有,他這些年一直在找你。”
“當年你失蹤后,他離開了偃家,輾轉各處尋找你的蹤跡,他找了許久都沒找到線索,就在凌王府安頓下來。”
“前陣子我們發現了逍遙島,我們想破解逍遙島的機關,就請偃青來幫忙。”
“偃青到達逍遙島之后,發現逍遙島的機關出自你之手,他還找到了黃金庫里的折角機關。”
偃凌岳激動到雙手顫抖:“那,那……”
“他,他,看到我給他留的那封信了?”
謝鶯眠:“看到了?!?/p>
偃凌岳:“他,有沒有恨我,他一定很恨我吧,我一走這么多年,舍棄他那么多年,他恨我是正常的?!?/p>
“是我對不起他。”
偃凌岳捂著臉,聲音帶著深深淺淺的哽咽。
謝鶯眠:“他有沒有恨你我不知道。”
“我們打開折角機關時,發現折角機關里有一具白骨,白骨躺在一張小床上,六指,衣裳上也帶著偃家的標志?!?/p>
“偃青看到尸體后,哭得肝腸寸斷,不能自已,誰也勸不住?!?/p>
偃凌岳慢慢將手挪開。
他擦了擦眼角的老淚:“偃青以為那是我?”
謝鶯眠點點頭:“后來,我們在硯臺里找到了你的信,確認你還活著,偃青才從悲傷中緩過來。”
“我想,偃青應該沒有恨你,他很想你?!?/p>
偃凌岳老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問:“白骨是誰的?”
謝鶯眠:“公輸云的父親?!?/p>
偃凌岳意外,又不意外。
能夠破解他折角機關的人,除了他的兒子,也就剩下他的老對手了。
“那老匹夫怎么會去逍遙島?”
謝鶯眠說道:“當年你失蹤后,龐大的地下機關無人維護,皇帝請了公輸云的父親前來?!?/p>
“公輸云的父親發現了你留的折角機關,在破解折角機關時,被成堆的黃金困住,最后死在那里?!?/p>
偃凌岳久久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深地嘆了口氣:“是我害了他?!?/p>
“那折角機關,是我的藏身之地?!?/p>
“為了躲避皇帝的追殺,每一處都設置了極復雜的機關。”
以那老匹夫的本事,一定早就看出了那些機關的復雜程度。
老匹夫一心想要跟他爭高下,最后死在爭強好勝中。
這,何嘗不是造化弄人?
謝鶯眠道:“該你了?!?/p>
“偃青說偃家有祖傳頭疾,年齡越大發作越厲害,發作起來生不如死,需要用藥控制,你要是想活著,需要在離著藥房比較近的地方?!?/p>
“我們卻沒在藥房或者值守殿找到你,是因為你一直藏在這里?”
偃凌岳搖頭:“一開始,我確實混進了御藥房。”
“我利用去各個宮里送藥的機會,暗暗在每個宮里都布置了一些機關和奇門遁甲術?!?/p>
“靠著這些機關和奇門遁甲術,我打通了一條路,一條能夠通向皇宮絕大多數地方?!?/p>
“皇宮之中,人命最不值錢,留在御藥房當差,指不定哪天就被卷到后宮妃嬪們的斗法中?!?/p>
“該建造的機關建造完成后,我便假死躲到了這處隱秘小院中。”
“這處小院機關重重,就算皇宮守衛森嚴也無法調查到,我就在這里待下來,這一待就是十年?!?/p>
謝鶯眠問:“你為何會擁有幻霧蠱?”
“門口為什么要貼那樣的對聯?”
偃凌岳道:“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p>
“某天夜里,我外出設置機關時,發現了一個被處死的宮女?!?/p>
“宮里死個人實在太正常了,我幾乎每天都能看到死人,死掉的那些人被丟到河里,丟到井里,埋到樹下……太多太多了?!?/p>
“也是巧合?!?/p>
“我設置的機關就在那棵樹下,尸體埋在那礙事,我就先將尸體挖出來了。”
“待我設置好機關,想將尸體埋回去后,尸體突然咳嗽了一聲。”
“她命大,又活了過來?!?/p>
“若我將她埋回去,她必死無疑?!?/p>
“若我將她放在那不管,我的機關可能會被發現,她也必死?!?/p>
“我終是沒忍心,冒險將她帶到了我的小院里,拿了御藥房的珍貴藥材將她救活?!?/p>
“從那之后,那宮女就在這里住了下來。”
“她又聾又啞,文字也與我不通,我與她無法交流?!?/p>
“也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不是普通宮女,她是雨嬤嬤身邊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