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鶯眠:“我怕壞消息讓我消化不良,所以我選擇不聽。”
小葵很無語。
他嘆了口氣,小大人一樣:“大人,你實在太沒眼力見了,吃飯之前說什么壞消息,倒胃口,來吃肉。”
小葵夾起一口肉塞到沈聽肆嘴巴里。
沈聽肆:……
食不言寢不語。
他時間不多,用過膳之后就得立馬回六刑司。
等吃完飯,可能就沒時間細說。
沈聽肆終究沒繼續往下說。
火鍋分兩種口味,辣的和原味的。
沈聽肆看起來清清淡淡的一個人,口味卻極重。
他喜歡變態辣。
辣味越濃,他越喜歡。
謝鶯眠記得沈聽肆有些厭食癥,吃的東西很少,
厭食者多半胃比較脆弱,
她怕變態辣會把沈聽肆辣壞,勸阻了幾句。
小葵也跟著吃變態辣鍋底。
他吃到好吃的肉肉,開心地瞇起眼睛,還不忘往沈聽肆嘴里炫一塊:“美人姐姐不必勸大人,大人不會有事,他平常也不這么吃,偶爾放松一次沒啥事。”
謝鶯眠當即不勸了。
若是能吃辣,誰會選擇吃清湯鍋呢!
吃完火鍋后,一盤盤餃子被端上來。
沈聽肆對餃子興趣不大。
主要是吃火鍋就吃飽了。
沈聽肆公務繁忙,用膳還沒結束,已有六刑司的人前來催促。
他對謝鶯眠說:“有關我說的壞消息,我長話短說。”
“是有關蕭清顏的身份。”
謝鶯眠曾向蕭靈犀打聽過蕭清顏的身份。
蕭靈犀告訴她,蕭清顏是蕭刻寒第一次帶兵去邊關的路上救下來的。
當地鬧饑荒,蕭清顏的父母都被餓死,蕭清顏又餓又病,快死的時候被蕭刻寒所救。
那時蕭清顏瘦骨嶙峋,又黑又瘦,看不出男女。
因她穿著不合身的男士衣裳,蕭刻寒這個神經大條的直男錯以為蕭清顏是男子,將人帶到了軍營。
蕭清顏說自己沒有名字,蕭刻寒就附庸風雅給她取了一個清宴的名字,寓意為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蕭清顏就成了蕭刻寒的跟班小廝。
有蕭清顏出謀劃策,蕭刻寒屢戰屢勝,創造各種神話。
蕭刻寒天下聞名,清宴先生這個名字也隨之名聲大噪。
他凱旋回朝后,與秦家大小姐秦傲霜訂婚。
蕭清顏不知何故不辭而別,失去蹤跡。
就在最近,她突然以蕭清顏的身份出現在蕭靈犀身邊,告訴蕭靈犀她要為蕭刻寒討回公道。
“蕭清顏是什么身份?”謝鶯眠問,“異國奸細?”
沈聽肆也沒賣關子:“她是秦傲霜的親妹妹。”
謝鶯眠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秦傲霜看起來根本不認識蕭清顏。
蕭清顏怎么可能是秦傲霜的親妹妹?
沈聽肆道:“知道這個消息時,我也很驚訝。”
“六刑司調查過,秦家確實丟失過一個女孩,也就是秦家的二小姐秦明霜。”
“秦明霜在四歲時,與八歲的秦傲霜一起出門時被拐走,秦家尋找了許多年,秦明霜杳無音訊,秦夫人也因此一直病病殃殃的。”
謝鶯眠眉頭皺起。
人販子這個職業,在哪個時代都不會少。
就算是二十九世紀,人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天眼的監視下,依舊會出現販賣人口的惡劣事件。
這個時代沒有天眼,連最低端的監控都沒有,更沒有任何定位系統。
孩子一旦丟失,就像大海撈針一樣,找回來的可能性極小。
謝鶯眠問:“你們怎么發現的?”
沈聽肆道:“秦傲霜招供的。”
“秦傲霜的供詞里說,是她故意把秦明霜扔給人販子的。”
“她與秦明霜差四歲,四歲的秦明霜能輕易而舉解開八歲的她都解不開的難題,她感覺到了挫敗感。”
“因父母對秦明霜的期待更高,八歲的她心生嫉妒,就想了那條毒計。”
“她的毒計很成功,秦明霜確實被拐走了。”
“那時秦明霜才四歲,再足智多謀也抵抗不過拍花子團伙,拍花子團伙將秦明霜帶離上京,販賣到一戶人家做童養媳。”
“秦明霜從那戶人家逃離,輾轉各地,被養父母收養。”
“沒幾年后,那里鬧饑荒,她養父母被餓死,她也餓得奄奄一息時被蕭刻寒所救。”
“這些,都已確認過了。”
沈聽肆頓了一下,又說:
“秦夫人親眼看過蕭清顏的遺體,親眼看到了蕭清顏身上的痣,確定蕭清顏就是她失蹤多年的二女兒。”
“秦傲霜將血書歸結為秦明霜的報復。”
“這個消息,對死人嶺案件來說,非常不利。”
沈聽肆說到這里,眉頭皺起。
他在考慮如何開口。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虞凌夜解釋道:“皇帝不想查。”
“當初他要沈聽肆徹查,是迫于知曉此事的人太多不得不查。”
“死人嶺一案最有力最直觀的證據便是那封血書。”
“如果秦傲霜給出證據證明血書是造假的,并且,秦傲霜的證據能夠說服天下百姓,皇帝大概率會采用她的說法。”
謝鶯眠懂了。
皇帝老兒不想讓自己的皇帝履歷有污點,想將錯就錯。
“這對蕭靈犀和蕭刻寒來說是壞消息,對我來說算不上。”謝鶯眠說,“我對死人嶺案件一點興趣都沒有。”
沈聽肆道:“秦夫人從秦傲霜那里知曉秦明霜是死在你手里,她非常憤怒,一直吵著要找你報仇。”
“六刑司解釋過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不聽,只認準你一個仇人。”
“秦夫人自從二女兒丟失后就神志不清,她經常會做一些過激的事,你且小心她。”
謝鶯眠沒想到會是這個展開。
“這的確算是個壞消息。”
沈聽肆該說的都說完了,起身告辭。
在沈聽肆要出門時,謝鶯眠的聲音幽幽傳來:“沈大人,若皇帝施壓,讓你將錯就錯,你會如何?”
沈聽肆腳步一頓。
他沒有給謝鶯眠答復,大跨步走出房門。
紅泥小爐依舊在燃燒。
爐子上的銅鍋咕嚕咕嚕沸騰著。
煙霧裊裊,屋里朦朧。
謝鶯眠透過水霧看向虞凌夜:“你覺得沈聽肆會如何選擇?”
虞凌夜沒有正面回答。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沈聽肆的身影在這片漆黑之中如一棵屹立寒風的傲松。
風再冷,雪再大,壓不垮他一身錚錚傲骨。
“誰知道呢?”虞凌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