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說山上有能夠包治百病的藥,你便信了。”李懷瑾嘆息一聲,“霜霜,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他像是在責怪,但為李芙蓉涂抹藥膏的手很輕柔,不舍得讓她痛上一點。
李芙蓉說一半,藏一半,她幾次抬起眼悄悄地看著李懷瑾,明明有很多話想問,卻又不知道怎么問出口。
她低聲說道:“我知道那個人的話也不能都信,可是我還是想試試,萬一他說的藥真的有用呢?”
人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便會忍不住去嘗試一切子虛烏有的東西,說到底,這都是因為心中的希冀太強烈,所以迫于找到能夠讓自已愿望實現(xiàn)的辦法。
李懷瑾也算是久病成醫(yī),上藥包扎的手法都很熟練,握著她受傷的手,輕輕的裹上紗布,他低垂著眼眸,道:“你就沒有想過回不來嗎?”
李芙蓉點點頭。
“那你還去冒險?”
“我只是……”李芙蓉抿抿唇,聲音小的可憐,“想要哥哥能快點好起來。”
李懷瑾半低著的面容看不到神色變化,只聽到他的嗓音更溫和了一些,“我這樣也很好,今后不許再去做危險的事情。”
李芙蓉“哦”了一聲。
李懷瑾又不經(jīng)意的提起,“今天送你回來的那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嗎?”
“送我回來的公子?”李芙蓉兩眼茫然,“有人送我回來嗎?”
李懷瑾抬眸一笑,“許是我看錯了,霜霜,你該去休息了。”
李芙蓉點頭,起身要走出李懷瑾的房間時,她又忍不住回頭,“哥。”
李懷瑾靠坐在床頭,燭火之下,他的身影更像是多了縹緲,好似有夜風灌入的剎那,燭光搖曳之時,他留在人間的這份幻境也會消失無蹤。
他溫柔的笑,“怎么了?”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此時此刻卻什么也問不出來,強顏歡笑,她搖搖頭,“沒什么,你也早點休息。”
李芙蓉很快離開了房間,也帶關了房門。
她本來就愚笨無知,實在是不會演戲,心事重重的模樣,怎么也藏不住。
李懷瑾慢吞吞的用帕子擦著手,再看向擺放在一側的白色小花,思緒微動。
這么多年來,他是名副其實的藥罐子,為了他的病,李老爺搜羅了不少名貴珍稀的藥材。
這世上根本沒有名為潮汐的靈花,也就只有她會傻乎乎的信了別人的話。
不過,他的這個妹妹不像以前那般咋咋呼呼,還真是讓他有些不習慣。
烏云散去,月色當空,正是夜景最好的時候。
楚禾趴在窗戶上,雙手托著下頜看著天上的明月,想到了自與阿九相遇以來遇到的一連串的人和事,有種奇怪的感覺。
似乎有那么一條線一直貫穿其中,而這條線,竟也像是把她與阿九穿插了進去。
宋聽雪與影隨風的死,易莫離的死,重陽的死,還有現(xiàn)在提起的蒼家,居然將李芙蓉也牽扯了進去。
滄海洲里那位姓林的醫(yī)女,梧桐村里姓武名松的二郎,是否現(xiàn)在又有一個她不知道的存在,正潛伏在他們的身邊?
楚禾忽的感覺到背后生出一股冷意,下一刻,少年帶著水汽的身軀從后面擁抱了過來,她的身體陷入他剛剛洗干凈的懷里,當他的一雙手摟過來時,她這副小身板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楚禾的臉被蒼白的指尖抬起,他含著熱氣的吻已落了過來。
“阿禾,很晚了。”阿九磨蹭著,在她的耳側呢喃著,黏黏糊糊,“我們睡吧。”
楚禾微微推開阿九的臉,“先聊正事。”
阿九問:“什么正事?”
“馬獵戶是暫時住進了我們家,但是你的同鄉(xiāng),那位叫桑朵的姑娘,還有跟在她身邊的蒼硯公子呢,他們不會又躲得遠遠的了吧?”
阿九下頜抵在楚禾頭頂,一根手指慢慢悠悠的挑開她的衣領,慢吞吞的說道:“我的蟲子跟著他們,他們就在附近,不敢走遠。”
楚禾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他,“阿九,那個屠殺了蒼家滿門的人,很可怕嗎?”
阿九停留在她鎖骨往下的手微頓,隨后,他眼眸低垂,輕輕一笑,“一個瘋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楚禾伸出手,撫摸著他慘白的臉頰,他微微側過臉主動的蹭了蹭,紅色的眼眸彎了起來,模樣乖巧。
在山上,馬獵戶見到阿九時,那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場面又一次浮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明明還有很多的謎團,而這謎團的答案,或許都與苗疆人三個字有關。
她可以問的,只要是她問的話,他一定不會騙她。
但楚禾與這雙漂亮的藏著寶石般光彩的眼眸對上,忽然就沒了問的興趣。
她一笑,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我們?nèi)ニX吧!”
阿九眼眸微亮,把人打橫抱起,迫不及待的到了床上,隨后欺身而上,高大的身體將她完完全全的裹在了身下,放肆的為所欲為。
前段時間還有殘留的暑氣,仿佛能夠烤干空氣里的水分,這段時間又忽然開始斷斷續(xù)續(xù)下起了大雨。
城里不少人染了風寒,好在有吳大夫領著一群大夫開了義診,為百姓免費送藥,幫了不少生病只能硬扛著的窮苦人家。
作為城中首富,楚盛捐出去了一筆銀子給醫(yī)館,又為他博來了一份好名聲。
在此期間,商會在千金樓里如期舉行。
楚禾以前對商會不感興趣,但現(xiàn)在她身邊有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阿九,于是她特意帶著阿九也來了千金樓湊熱鬧,靠著身份便利,在二樓還得了個位置不錯的雅間。
阿九捧著一盤糕點,咬了一口手里加了雙倍糖的紅棗糕,眼里迸發(fā)出了歡喜的光彩,他把糕點送到楚禾嘴邊,被她一手推開,無情的表示拒絕,阿九只能自已又咬了一口。
楚禾靠在他的身側,“五湖四海的商人都帶著貨物來談生意,你要是有喜歡的東西,我們就買回去。”
阿九輕輕柔柔的問:“有好吃的嗎?”
楚禾抓著他的一縷白發(fā),“你能不總是惦記著吃的嗎?”
阿九最近食欲頗為旺盛,除了正餐,小零嘴基本上就沒停過,他微微抿唇,道:“不是吃的,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