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愣。
誰啊這是，關鍵時候，打什么岔！
劉副主任最靠近電話機，在謝主任的示意下，他黑著臉接起話筒。
電話一接通，那頭就跟快要決堤的洪水似的，一開閘，剎也剎不住。
“謝長生！老謝！我聶正誠，好小子！你們鹽市要出大名了你知道嗎？
從你們鹽市調來的那個許姣姣，這丫頭可不簡單，說出來你都不信，人家啊，現在已經是許部長了！”
聶部長說話的語速又快又急，不像個老同志，倒像個剛參加工作的嫩頭青。
真是一點不穩重。
......劉副主任心里詭異的劃過這個念頭。
下一刻，他臉差點裂開。
等會，他老班長剛才說了啥？
“小許，小許當部長了？”他整個人有些恍惚，喃喃道。
“啥部長？小許當部長？開玩笑呢。老劉你在跟誰嘮呢，趕緊的，有事說事，沒事別耽誤工夫。”
朱副主任戳了戳劉副主任，嚴肅提醒道。
省總供那頭，聶部長激動的情緒一滯，“軍子？”
“哦，不是老謝啊，沒事，你聽我跟你說哈......”
雖然不是謝主任，但這不妨礙聶部長繼續激情澎湃。
他生動地講述了一番他才了解到的，許姣姣昨個大戰杜書記和省總供一眾領導干部，拿下外銷業務部部長一職的傳奇故事。
總結四個字就是——不可思議。
等他講完，那頭聶部長意猶未盡地掛掉了電話，劉副主任這頭卻被其他幾人團團包圍住了。
謝主任心臟砰砰跳，“聶部長剛才是說小許當部長了？”
蔡副主任眼皮一跳，趕緊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17歲的省總供部長，說出去，別人要笑死，這不胡扯呢嘛！
朱副主任反應過來啥。
他用力推搡了一把正在發愣的劉副主任，“真是這事？老劉你說話啊！”
就連瞿副主任都屏住了呼吸。
劉副主任在幾個老伙計的視線下，點了下頭。
他嗓子有些發緊：“聶部長說的，我聽清楚了，他就是說小許當了外銷業務部、部長！”
外銷業務科，外銷業務部，一字之差，卻有著天壤之別。
鹽市供銷社謝主任幾位領導干部傻眼了。
謝主任嘶了一口氣，“難不成，我剛才聽錯了？”
小許就是要被任職外銷業務部部長，不是科長，是他聽岔劈了？
“叮鈴鈴......”
電話機再次響起。
今天謝主任辦公室的電話機蠻忙的，剛掛一個，又接一個。
這次又是劉副主任接的，誰叫他一步沒挪，幾個人里還是他離電話機最近呢。
劉副主任三魂才回了一魂，又拿起話筒。
下一刻，許姣姣輕快活潑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有些不真實。
“謝主任，我是許姣姣。嘿嘿嘿，我要跟您和辦公室的幾位領導報個喜哦，我現在是省總供外銷業務部部長了呢。
哎呀，有點不好意思，但我還是忍不住要把這件事分享給你們嘿嘿嘿......”
“啪！！！”
劉副主任下意識掛斷電話，眼睛發直。
“誰打的啊，你咋給掛了？”
劉副主任看了問話的朱副主任一眼。
他咽了咽口水吐出三個字：“許部長。”
......朱副主任閉嘴了。
其他人面面相覷。
不知道為啥，就是覺著怪怪的，‘自家孩子’有出息了，他們卻有點‘慌’。
省總供外銷業務部。
許姣姣剛‘嘿’完，就被無情地掛了電話。
聽著話筒里‘嘟嘟嘟’的忙音。
她眼中露出困惑：“難不成謝主任很忙？”
隨即她了然。
應該是了，最近鹽市供銷社忙著方便面出口的工作，謝主任日理萬機的，肯定沒時間聽她‘扯閑篇’。
不過她剛才應該已經說清楚她升職的事了吧？
這算報喜成功了？
許姣姣對了對手指頭，那啥，再讓她‘炫耀’一遍，她也不好意思啊。
剛才給皮鞋廠打了電話，是她媽萬紅霞同志接的，許姣姣都忍住了，沒跟她媽嘚瑟一下。
不是她不想嘚瑟。
老許家沒有電話，她是打到皮鞋廠的，這要是她給她媽說她當部長了這事，許姣姣敢保證，萬紅霞同志能給她敲鑼打鼓宣揚一天！
算了算了，她現在正式任命還沒下來，謝主任幾個是一個供銷系統的，該知道肯定會知道。
家人就算了，等紅頭文件下來，她再給萬紅霞同志一個驚喜不遲。
許姣姣剛放下話筒，被她安排出去調查的幾隊人馬也回來了。
外銷業務部人手有限，分散開來不利于開展工作，許姣姣就讓他們兩兩一組，別說，她一個無意識的行為，倒是不知道咋地激起了這幾人的好勝心。
幾對人暗戳戳的還PK上了。
這邊徐麗麗、周波組剛匯報完鋼廠那邊的廢鋼、廢鐵情況。
另一邊孫進步和梁月英組立馬接話。
梁月英：“我們調查到去年3月份，海市十幾位美術畫師響應國家為工農兵服務的方針，跟搪瓷廠合作繪制了一批精彩花樣，當時那些搪瓷缸特別受歡迎，供銷社賣得十分好，幾乎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
孫進步道：“像我家就有兩個，我記得當時同事都買了。”
梁月英點頭，“對，我也買了。”
徐麗麗也想起了那會：“因為真的很漂亮啊，我媽說哪怕是收藏都是好的，我們家買了三個呢。我要拿出來喝水，我媽都舍不得。”
許姣姣若有所思，“既然當時賣那么好，倉庫咋會積貨？”
其他人低下頭不說話，就連今天最積極的周波都眼神亂飄。
許姣姣挑眉，她嚴肅道：“這件事涉及到咱們外銷業務部的第一個出口訂單能不能實現，大家都是自己人，難道你們還有事要瞞著我？！”
這誰敢啊！
來外銷業務部就是沖著跟許部長奔前程的，既然涉及出口訂單，有些事必定是要讓步的。
只是吧......
見幾人支支吾吾的，許姣姣越發覺得這里頭不簡單。
她默默看向梁月英。
其他人不敢說，梁科長千金應該不至于這么慫吧？
梁月英：“......”
對上許姣姣寄予厚望的眼神，梁月英一咬牙。
“是采購部一組的陳組長，陳組長媳婦是咱們省搪瓷廠廠長。
當時海市的搪瓷缸賣得好，省搪瓷廠也跟風找了省大的美術老師設計了一批好看的搪瓷花樣。
哪知這批花樣的搪瓷缸賣的沒有海市過來的好，下半年就連海市的搪瓷缸都賣不動了，省搪瓷廠生產的搪瓷缸更沒人要。
當時陳組長跟省搪瓷廠采購了一大批搪瓷缸，沒賣出去自然就堆在倉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