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總供的林主席幾人,有的是看著夏林云長大的,看到她現在這樣,心里不是不痛惜。
夏東林那狗東西不做人,把倆好好的孩子害苦了啊!
這年頭成分論英雄,一定就是一輩子,兄妹倆基本上算是廢了。
不過換個思路想,兄妹倆能撿一條命,沒跟著他們的父母一起被徹底清算,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畢竟那可是敵特!
而許姣姣知道的還要多一點,比如夏東林兩口子還有林嚴能夠以通敵叛國罪被當場逮住,夏云帆和夏林云兄妹是立了功的。
他們及時醒悟,并成功幫助上面抓捕夏東林等一批R方從小培養的J諜,投誠的速度快,還立了大功。
只是這功勞再大,也洗不干凈兩人身上流淌著敵特的血液。
國家只是給這兄妹倆改了成分,還仍然保留夏林云的工作,這已經是網開一面的結果。
“小夏,你別糊涂啊!組織愿意從輕發落給你保留工作崗位,你要珍惜!有工作你才能過日子,沒有工作你吃啥、喝啥?還有你這腿......”
沒有錢也沒法治啊。
“你哥呢?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事嗎?”
這孩子爸媽是完了,就剩兄妹倆,兩人是供銷系統職工子弟,從小被單位的領導看著長大,他們又不是真鐵石心腸的人,哪能真不管他們死活。
在場的幾位領導好言好語的說,均是眼神復雜。
夏林云一聲不吭。
她是個倔性子許姣姣一直都知道,但她沒想到她能這么蠢,國家還沒找他們兩個敵特分子的后代清算呢,他們自個倒自暴自棄了?
簡直是浪費國家的一番善心!
許姣姣看著突然一股火氣竄上腦門。
她怒斥問:“夏林云,別給我整這死出!國家放你一條命,你不想活,你是對上面的處置結果有意見嗎?”
夏林云啞著聲音道:“我沒有!”
許姣姣:“你嘴上說沒有,你的一舉一動就是不服,就是抗議,就是覺得國家虧待你了!也對,像你這樣的人,跟你父母是一樣的,忘恩負義,白眼狼,辜負組織對你的栽培!”
夏林云顫抖著唇,她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許姣姣,似乎不敢相信這樣惡毒的話是從她的嘴里說出來的。
她們是朋友啊!
以前那么要好的朋友,她怎么能這么想她呢?!
許姣姣冷哼一聲:“你看我干啥?你但凡念點國家對你的恩情,就該用你的余生去為你父母做下的罪孽贖罪!
這是你們兄妹欠咱們國家的!你該去償還!
而不是死在一個沒人知道的角落,等尸體腐爛了還要臟了我們這片土地!”
所有人不敢說話。
屋子里一片寂靜。
這,林主席和秦部長等人咽了咽口水,罵的也太狠了。
夏林云從開始被許姣姣罵就哭了,她低著頭,哭的聲音不大,只抽噎,眼淚水流過她過分蒼白的臉頰,像是止不住一樣。
哭得整個人要抽過去。
但是沒人敢幫忙說話。
因為繃著臉訓人的許書記實在太太太可怕了!
“......夏大哥?”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氣喘吁吁的喊聲,屋子里的人朝外看去,說話的是剛才那小夫妻倆里的丈夫。
只見他身前,門檻邊不知何時直挺挺站著一個人。
這人穿著黑色半舊、并不厚實的棉襖,頭上落滿了白色的雪花。
估計站著有一會了。
夏林云抬起哭紅的眼,嗚咽著喊道:“哥......”
他是夏林云的哥哥,夏云帆,也是鹽市公安局的夏隊長,更是許姣姣她姐一走了之,失蹤小半年的對象。
如今的他,又黑又瘦,臉上的刀疤更顯兇戾,許姣姣看著就覺得丑。
這貨哪里配得上她姐了?!
夏云帆在一屋子人的視線下,拎著布袋子沉默地進屋,關門。
小夫妻的丈夫被關在門外。
對方:“......”喂,要不是他通風報信能來這么快嗎,不帶這么過河拆橋的!
屋子里,夏云帆放下布袋子后,蹲下身替夏林云擦干凈眼淚。
“沒事了,哥回來了。”
夏林云點點頭,還是哭,哭著還不忘偷偷看許姣姣。
夏云帆站起身,他一步步走向許姣姣。
聶部長一個箭步警惕地擋在許姣姣身前。
“夏云帆!你想干啥!許書記說話是重了點,可你也不看看你們住的這環境,許書記說的沒錯,你們對得起組織的栽培,對得起國家的仁厚嗎?!”
身為退伍老兵,聶部長是十分痛恨敵特的,因為那些狗雜種,戰場上死了多少兄弟姐妹啊。
一想到兄弟們滾燙的血,他對夏家兄妹的心就硬了。
他們無辜嗎?無辜,可他們無辜就能無罪嗎?不能!
如果他們無罪,那戰場上死去的戰士們的命算什么?
國家愿意網開一面,肯定有國家的道理。
聶部長接受國家的處理結果,但他認為許書記沒有說錯,這對兄妹就是忘恩負義,不好好贖罪,還要死要活的,想惡心誰呢?
許姣姣冷眼看著夏云帆,對這人她是半點不怯的,咋,人間蒸發半年人士,詐尸回來了?
她很想問這狗東西,你對得起我姐嗎,你知道你走后我姐那段日子咋過的嗎?
你也算個男人!
許姣姣昂了昂下巴:“怎么,夏同志要動手打我嗎?難道我剛才的話有一句說錯了嗎?還是你們不是想偷偷等死,而是暫時蟄伏,等待機會繼承你們父母的遺志,以怨報德!”
在場的人倒吸了一口氣。
這句話可比剛才罵夏林云的好幾句還狠,這是硬生生要往這對兄妹頭上潑臟水,嫌他們背負的罪名還不夠多啊!
聶部長都驚呆了。
他嚇得回頭,心說許書記,你是真跟這對兄妹有仇,要置他們于死地啊?
面對許姣姣的刺激,夏云帆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扯了個僵硬的笑:“你嘴巴真毒。放心吧,我和小云跟那三人已經沒有半點瓜葛,沒有以怨報德,也沒有......偷偷等死。”
說到這,他看了眼還在抽噎的妹妹,問許姣姣:“你是小云最好的朋友,她一直惦記著你,以你為榜樣,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能——”
許姣姣冷酷打斷:“不能。不管你說什么都不能。別想用道德綁架那一套,我不吃。我跟她以前是朋友沒錯,不好意思,現在不是。”
最煩這種人,仗著別人的一點憐憫心就搞蹬鼻子上臉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