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場許姣姣和省里的博弈,不但鹽市供銷社的同志們關(guān)心,省總供那邊也不逞多讓。
畢竟那可是許部長,出走半年,一回來又成了部長的許部長!
“部長算啥啊,人家一手策劃了鹽市小交會,聽說外貿(mào)部和進出口公司都挖人呢。”
“那她咋不去啊?”
“還能為啥,舍不得鹽市供銷社唄,可惜......”
說話的人嘆氣。
可惜啥,可惜許部長再舍不得離開鹽市,還是要聽上面領(lǐng)導的安排,回到他們省總供。
一個人酸溜溜地說:“咱啥時候也能像許部長似的,不想當部長,領(lǐng)導求著咱當。”
其他人嫌棄地側(cè)目,做夢比較快。
“人家許部長可是立了大功的,部長咋啦,書記人家也能坐得!”
“放你娘的屁!”
只聽一聲大喊,一個頂著張粗獷大臉,虎目闊腮的方臉中年男人氣勢洶洶地沖說話的人走來。
他站在人跟前怒聲質(zhì)問,“說啥呢?剛才是不是你說的許姣姣書記也當?shù)茫俊?/p>
對方被他嚇得不敢說話。
嗚嗚嗚,他只是省總供一個普通的干事,哪里敢惹杜書記的親小舅子啊。
邱洪國看著這人慫樣,氣都要氣死了,他警告道:“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要亂說!她許姣姣立功了又咋樣,她再厲害也是供銷系統(tǒng)的人,只要她是供銷系統(tǒng)的人,她就得聽組織安排。
以為做出點成績就不聽組織指揮了,這種人就該受處置。
杜書記不計前嫌還肯讓她當部長,她就應(yīng)該感恩戴德,一個女人走了些運道,做出點成績真以為自個飛上天了......還肖想當書記,她敢!”
周圍人被他的巨鑼一樣的大嗓門震得耳膜疼。
有些人埋怨地看向說‘許部長書記也當?shù)谩哪型荆阏f話不能小聲點,惹到誰不好,惹上這么個記仇的!
他回頭要是再在杜書記跟前給你上點眼藥,你以后在單位就別指望了你!
嗚嗚嗚。
等邱洪國氣沖沖地離開,那人真哭了。
他不就背后議論一句,咋就那么倒霉被聽見,杜書記小舅子了不起啊,咋那么霸道呢!
“姐夫!姐夫!”
邱洪國一進杜書記辦公室就喊。
喊得人腦子嗡嗡。
杜書記擺手讓秘書下去。
他板著臉對邱洪國道:“說了多少次在單位里要叫職稱。說吧,找我啥事。要還是想讓我把你調(diào)來省里的事,你就不用提了,我可以告訴你,不可能。”
邱洪國心里不是滋味。
他很有些怨氣地問:“為啥?許姣姣不肯回省城,你強拗她回,還給個部長她當。
我只要調(diào)進省里,哪怕是個小科員我都沒意見。
憑啥就是不給我調(diào)?姐夫你太偏心了!”
杜書記:“......喊我杜書記。”
對上小舅子滿腹怨氣的臉,他都要氣笑了,“你拿自已跟許姣姣比?”
邱洪國臉色一變。
就聽杜書記下面跟開炮似的,把他的自尊心全炸沒了。
“許姣姣能搞出口創(chuàng)匯,把東省供銷社的出口業(yè)績從墊底拉到全國第一,她還一手策劃了鹽市小交會,全國矚目。你有哪一項能比得過她的?
你今天只要跟我說,三天給我拉一筆出口訂單,金額上我不為難你,5萬$,你能做到,外銷業(yè)務(wù)部部長的位置我給你坐!
你敢說嗎?”
邱洪國:......他要是敢早就跟他姐夫嗆聲了,至于窩窩囊囊地求他!
杜書記冷笑,“不敢就滾。”
“......”邱洪國運了運氣,“姐夫,知道我剛才過來聽見啥了嗎?有人說許姣姣書記都當?shù)谩D阏f的對,那丫頭片子的確厲害,厲害到都快把你給撅了!”
說完這話,他就溜了。
把杜書記氣了個半死!
他喊秘書進來,“讓人事部那邊再催一催,下個星期就讓許姣姣來省里報到,不要再拖延了。”
方秘書擦著汗出去了。
......
省供銷系統(tǒng)下達調(diào)令,許姣姣就算不想回省里,也得回。
一直觀望這場個人和組織拔河比賽的某些人心里唏噓。
“年輕人不知輕重,得罪了領(lǐng)導不還得乖乖回去,等回去后,這丫頭就知道后悔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還不懂嗎?
說句難聽的,管你功臣不功臣,許姣姣但凡回了省總供,就得任人揉圓搓扁。
眾人同情的目光不要錢地落在她身上,活似她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
許姣姣:“......”
這事甚至都傳到皮鞋廠萬紅霞耳里了。
要說許家最近也是多事之秋。
先是許有田翻案的事,這好歹是好事,兩個工作到手了,許有田也成了‘救火英雄’,以后走在廠里,再沒人偷偷朝許家人翻白眼了。
還有就是許姣姣的事——
“嫂子你說姣姣她咋敢跟領(lǐng)導對著干的啊?要我說當部長多好,咱老許家這么多年都沒出過部長呢,多牛氣!
嫂子你勸勸姣姣,別讓外人看咱家笑話。
咱侄女都當部長了,憑啥給她們看笑話!”
張愛娣跑到皮鞋廠婦女辦公室,死活把萬紅霞拉出來,苦口婆心地勸。
她就覺得自家這大嫂真是走了狗屎運,養(yǎng)了許姣姣那死丫頭那么出息一閨女,卻不會教,讓閨女跟領(lǐng)導對著干說的,咋想的啊?
萬紅霞正一攤子事,她以為張愛娣找她出來干啥,原來是為這。
她沒好氣道:“我家老四的事輪得著你插手?真是閑的。”
她這個當媽的都不敢插手,就怕給孩子前程耽誤了,張愛娣以為她是誰啊?
白眼一翻,萬紅霞走了。
張愛娣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不是,她以為萬紅霞肯賣一個工作給她家,是兩家和好的意思,咋的,沒和好啊?
合著她自作多情了唄?
萬紅霞沉著臉回到辦公室。
她這副態(tài)度讓有心想八卦一下的其他同事歇了心思,萬主任也太兇了,不敢惹。
萬紅霞說是在辦公,其實也在走神。
哪能不焦心呢,可老四說了,讓家里人相信她,那她當然信自家閨女了。
可是閨女喲,你說你現(xiàn)在咋收場啊?
與此同時,鹽市供銷社,許姣姣‘阿嚏’,突然狠狠打了個噴嚏。
她裹了裹身上的小毯子,最近呼呼刮北風,天氣驟降,嗯,她得保重好自已。
許姣姣剛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熱水,她桌上的電話響了。
“喂,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