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桌上的眼鏡盒，打開掏出里頭的老花鏡戴上，仔細一看上面的電報內容，頓時驚了。
“真、真就打款了？”
他們第一批訂單那么老些搪瓷缸可還在生產中，沒發貨呢，這外商，也太爽快了？
一時間杜書記有種不可置信的失重感，他迷惑了，其他廠子合作的外商也這么好說話嗎？
不對，好些廠子都是遵守國家分配的出口配額進行生產工作，壓根不需要他們直面外商，自然也就不知道外商的性格是好的壞的，容易說話還是不好講話的。
然而不管怎樣，電報就在手邊，事實擺在眼前。
他除了驚喜，腦子已經不管事了。
瞅著杜書記暈暈乎乎那樣，許姣姣趁熱打鐵。
“書記您看，人家外商態度都擺在這了，咱們也不能輸了陣，加大搪瓷缸的生產刻不容緩。
我建議，抓緊時間分配任務，集全省之力，一個月內一舉將80萬只搪瓷缸全部交貨，讓他們瞧瞧，啥叫花國速度！”
答應了晴晴姐的一個月，她就得在一個月期限內交出全部搪瓷缸。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搏一搏，M元通通入我鍋，領導再也不啰嗦！
杜書記：“......”
他被許姣姣一張口就是80萬給震了個東倒西歪。
他瞪大眼睛：“你瘋了，80萬只搪瓷缸怎么可能在一個月內全部生產完！”
許姣姣再添一把火，口號喊得更起勁。
“所以咱們要同心協力，舉全省之力，擰成一股繩，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啊！
您就想想，一個月12萬M元外匯收入，哪怕是總社，都得高看咱們東省一眼吧？”
跟其他體量的重工業出口產品外匯收入比起來，這個數字是不夠看的，但是想想看，這只是賣搪瓷缸啊！
杜書記被許姣姣描繪的畫面搞得心潮翻涌，熱血沸騰。
豈止是一眼，好幾眼都沒問題！
“只是——”有幾個問題，他還是比較顧慮的。
他尷尬道：“訂單都分給下面地市，雖然總業績算在省總供頭上，但是——”
許姣姣估計猜到杜書記的小心思了。
她心里鄙視。
怕訂單分配給下面地市，落到省總供頭上的訂單就少了，省總供這是想一個人吃一個蛋糕，不想和幾個人一起吃蛋糕啊。
她說呢，下面市供銷社采購員都上來參加培訓了，系統內部咋還沒把出口訂單分配的計劃通報下去。
省總供背地里原來還打著這個小算盤呢。
不過抱歉，省總供想多吃幾口蛋糕，慢慢吃，她許姣姣不想啊。
她就想趕緊把這蛋糕吃完，她還得跟晴晴姐交差呢！
她幽幽嘆了口氣道：“按理來說，這些話身為下屬，我說不合適。但今天我是要不吐不快了。”
杜書記不明所以：“說什么？”
許姣姣木著臉：“我能猜到您的心思，您不就是擔心把訂單分撥給下面地市，屬于省總供的出口份額就變少了，成績就不夠亮眼了嘛。”
“......許姣姣，你好大的膽子！”
杜書記一拍桌子。
被說中心思，杜書記老臉臊紅，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整個領導班子都持反對票，他只能僵持著。
原本想著用笨辦法，拖一拖，哪知現在出了個一個月期限，確實要趕緊拿出決斷了。
“您想想吧，是一個省總供的成績重要，還是整個省供銷系統的發展重要。還有，一個月交貨期限就擺在這，不然您想招吧。”
許姣姣一點沒給杜書記面子。
她不能說省總供領導的做法自私，只能說人都有私心，吃到嘴的蛋糕再分出去，換誰不肉疼啊。
但身為省總供卻不應該，你作為統轄管理部門，下面地市出成績你臉上也有光，甚至功勞都能分一半，著實不必這么小家子氣。
兩人不歡而散。
許姣姣出來的時候，方秘書眼神復雜，欲言又止。
他想問許姣姣怎么又跟杜書記杠上了啊，這兩人就不能和和氣氣的交流嗎？
他就沒見過這么敢惹領導的，一點不怕被穿小鞋！
許姣姣要是知道方秘書心里想的，她估計要笑出來。
她來第一天就得罪杜書記了，要穿小鞋還要挑日子？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就這么著吧，她對得起人民，對得起她外銷業務部部長的身份就行！
上午的宣講會順利結束，許姣姣到的時候，沈廠長就跟那吸飽了精氣的妖精似的，容光煥發地圍在吳教授身旁問東問西，比一屋子來培訓的采購員還積極。
有人奇怪這人誰啊，一上午培訓就屬他最積極。
被他拽住的采購部一個采購員表情就跟吃了蒼蠅屎似的，“咱們省肉聯廠廠長。”
問話的采購員：“......”肉聯廠廠長來參加他們這宣講會，鬧嘛。
“哎同志，你別走啊，我剛才中途打瞌睡了，有一段知識點沒記，你的借我一下唄。”
再次被逮住的采購部同志有些不耐煩.
他捶了捶坐了一上午的膝蓋，說：“沒記，你問別人去吧。”
腿都坐麻木了，沒桌子沒椅子的，他記個屁的筆記啊。
“你沒記？！”
問話的采購員一臉佩服地看他：“你可真行，你不知道下午要測試嗎？考不及格要通報批評的！”
采購部二組某采購員：“！！！”
這人又驚又怒，他不敢耽擱，趕緊跑回采購部告訴大家。
采購部瞬間炸了鍋。
他們采購部本就屬于此次宣講會的編外人員，聽課都擠在門邊，有人覺著丟人，中途溜號好幾個。
現在告訴他們下午還要對聽講內容測試，不及格還要通報批評，這不是外銷業務部針對他們采購部的毒計是啥？！
張組長和劉組長得知他倆也要參加測試，測試不及格同樣要被通報批評批評，也繃不住了，他們去找秦部長做主。
“秦部長，外銷業務部太欺負人了，不給我們安排座位就算了，現在又搞出個測試，不及格還要被在宣傳欄上通報批評，撿根雞毛當令箭，太過分了！”
張組長攢了一肚子火中途就溜號了，壓根沒聽宣講會，讓他參加測試，準得個大鴨蛋。
不怪他這會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