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廠長這邊跟許姣姣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小團體的眾人都是豎起耳朵關注這邊的，聽到許姣姣答應下來，幾人都有點喜形于色。
真好。
剛還他們還可惜杜書記不來呢，誰知又來了個許書記！
許書記好啊，年輕，好說話！
一想到會后可能要求人辦事，馬廠長免不了就想對許姣姣多示好一些。
他屁股又挪了挪。
“許書記，你第一次參加我們這種會議，好些人不認識吧？沒事，我來給你介紹。你看那邊，圓臉那位，鑄管廠的，他左手邊省礦渣磚瓦廠的，再旁邊，軋機廠......”
許姣姣：......
她是不喜歡開會說小話的，但人家馬廠長在幫她認人，她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肯定不能不領情還怪人家拉著她開會說小話了。
她很認真的點頭，“哦，原來是這位，多謝馬廠長幫忙介紹。”
馬廠長：“哈哈哈，一點小事而已——”
本來這倆說小話就被重點關注了，馬廠長這人還不收斂，笑聲賊大，以至于上面的管副廠長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不成。
破壞會議秩序的人不用給他留面子。
他冷著臉喊：“老馬！剛才我們講到咱們不靠蘇國，靠自已也能買設備、買技術、盈利，爭做不給國家拖后腿的先進兵。
你來說一說，對這方面有什么想法？”
開小差被突然點名的馬廠長：“......”
他尷尬地看上面的管副廠長，“我，我沒啥想法啊。”
管副廠長聲音冷漠：“你沒啥想法，你們化肥廠是不需要新設備，不需要新技術了，還是生產的化肥是能給國家賺外匯了？
沒想法你笑什么，我以為你胸有成竹了呢！”
大家都認真開會，就你笑的最大聲。
到底有沒有把省鋼，把在場的同志放在眼里？！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管副廠長是一點沒給他面子，馬廠長羞憤得老臉都紅了。
目睹這一切的許姣姣：“......”
省鋼是真牛啊，訓化肥廠跟訓孫子似的，老大哥派頭足足的。
她都有點同情社死的馬廠長了。
而且雖然馬廠長是主動說小話，不是她要求的，但畢竟人家的出發動機是幫她介紹人，她要是不管馬廠長的死活，是不是太冷血了？
估計都要把馬廠長對她的熱情澆滅了。
許姣姣心說她還是幫馬廠長解一下圍吧。
她站起來，笑道：“管副廠長，您就別為難馬廠長了，老同志臉皮薄，我初生牛犢不怕虎，臉皮厚，我來說吧。
剛才馬廠長其實是在問我，省里這邊能不能學習鹽市小交會，也跟上面申請，邀請幾位外商過來參觀，說不定能有所突破啥的。
我不忍心打擊馬廠長，就說可以試試，馬廠長挺高興的，一不小心就笑出了聲。”
眾人：是這樣的嗎？
感覺哪里不對。
許姣姣說完淡定地應對眾人的打量。
反正離得遠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和馬廠長說了啥，離得近的她看著都跟馬廠長關系不錯，不至于拆穿她。
果然，旁邊棉紡廠、罐頭廠廠長含笑不多嘴，管副廠長雖然有所懷疑，但許姣姣說的也合情合理。
他決定給這位許書記一個面子，就朝化肥廠的馬廠長冷哼了一聲。
“老馬，不是我說你，有想法就要提出來，大家一起討論。
邀請外商的主意雖然不成熟，但老馬敢想的精神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大家給老馬鼓鼓掌鼓勵一下。”
雖然這次會議他們邀請了省總供，但在場除了馬廠長這傻子，沒人覺得省總供能幫上忙的。
不是瞧不起省總供，畢竟省總供管著老百姓的吃喝拉撒，承擔著國家統購統銷的重擔，超然地位無需贅述。
再加上這兩年搞出口人家也搞得有聲有色，是讓他們這些國營廠子有些眼熱的。
但再眼熱，他們也很清楚事實，供銷社就是幫不上他們這些單位的忙啊。
難不成供銷社還能幫他們采購國外的設備和技術？
供銷社在國內稱王稱霸就算了，國外不行的，那得找進出口公司，而他們要是真想找進出口公司，今天就不會聚在這了。
所以為啥管副廠長說馬廠長的‘想法’不成熟，為啥人家許書記說‘不忍心打擊他’，這都是因為他提的建議根本就不靠譜。
當然了，方向是錯的，態度是對的，還是要給予鼓勵。
掌聲雷動，一陣掀起一陣。
“是是，下次我改正。”
馬廠長擦著汗尷尬地坐下，心里把姓管的罵了十八遍。
他感激地朝許姣姣笑了下。
哎呀，幸虧許書記幫他解圍，不然今天老臉都要丟盡了。
小插曲過去，會議再次繼續。
也不知道是不是馬廠長‘開了頭’，拋磚引玉了一下，后面時間其他參會廠子負責人們都踴躍積極地提出想法。
雖然都不咋靠譜，跟馬廠長的屬于半斤八兩，但會議氣氛搞得十分熱烈。
管副廠長看到大家群策群力、萬眾一心，對本次會議主題又有了幾分信心。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他們這么多人，多討論，總能商量出辦法。
后面許姣姣真就沒有再講話，正如她自已說的那樣，她這次來參加會議，就是學習來的。
這位突然出現在會議上的許書記存在感低得讓人都有些忽視她了。
好在她的身份擺在那兒，又是新面孔。
上面主持會議的管副廠長還試探地問她∶“許書記要是有想法可以提出來，咱們一起討論。”
其他人：“是啊是啊，聽說鹽市小交會就是許書記一手策劃的，外匯賺得嘩嘩的，許書記的腦子咱可佩服的很，今天也幫咱想想？”
說話的人其實不太走心。
許姣姣屬實太年輕，這些廠子負責人們好些人的閨女都比許姣姣大上不少，看她跟看個小輩似的，多少心里帶點輕視的意味。
許姣姣察覺到了，但她不在乎。
她只謙虛道∶“我有想法也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就不在各位前輩面前班門弄斧了。”
她這么說，大家就覺得這小同志雖然年輕，但還是知輕重、懂謙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