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公雞?
驗毒?
李文華的大腦徹底空白。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也冷靜得過分的姑娘,喉嚨發干,一個字都問不出口。
質疑她搞封建迷信?
簡直可笑。
她三言兩語,就讓一個癲狂暴走的院士安靜下來。
現在別說一只活公雞。
就算姜芷說要天上的月亮,他李文華也得搭梯子去夠!
“去!立刻!”李文華猛地對警衛員揮手,“去炊事班,挑一只最精神,雞冠最紅的大公雞來!活的!”
警衛員飛奔而去。
很快,一陣響徹走廊的“咯咯噠”聲由遠及近。
一名年輕警衛員滿頭大汗,手里拎著一只拼命撲騰的大公雞,嘹亮的雞鳴走廊里回蕩,顯得無比荒誕。
一群白大褂,圍著一扇特級隔離病房的鐵門。
門里,是命懸一線的國寶院士。
門外,是一只引吭高歌的公雞。
這畫面,堪稱魔幻。
姜芷對那只聒噪的公雞恍若未聞。
她讓人取來一個小石臼,將雄黃倒了進去,用石杵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研磨。
石臼中,黃色的粉末漸漸變得細膩。
她又加入生石灰,繼續混合。
“陸向東。”
姜芷頭也沒抬地發話。
“在!”
陸向東一步上前,聲音沉穩。
“雞。”
陸向東從警衛員手里,接過了還在掙扎的大公雞。
那只常年握槍的手,五指如鐵鉗,只輕輕一握。
剛才還鬧騰的大公雞,瞬間僵住,成了一只溫順的雞雕。
姜芷從藥箱里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在酒精燈的火焰上輕輕燎過,針尖映出一點寒芒。
她走到陸向東面前,左手捏住那片鮮紅的雞冠,右手銀針迅疾刺下。
幾滴飽滿鮮紅的血珠,從雞冠上滾落,滴入一只干凈的白瓷碗中,如幾點紅梅綻放。
做完這一切,她的目光轉向病床上面色灰敗的劉院士。
劉院士滿眼迷茫,身體因戒備而緊繃。
“劉院士,得罪了。”
姜芷邁步上前,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同樣的銀針,在他指尖飛快刺了一下。
她輕輕一擠。
幾滴顏色截然不同的血珠,也滴入了碗中。
那滴血,暗沉發紫。
兩種血液在白瓷碗中竟是迅速融合。
病房內外,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
只見姜芷又從藥箱里,取出一小撮干枯的艾葉,用火柴點燃。
一股辛辣霸道的獨特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她沒有將艾葉投入碗中,而是捏著燃燒的艾葉,在白瓷碗的上方,緩慢而穩定地,繞了三圈。
青白色的煙霧,裊裊沉入碗底。
門外透過玻璃偷看的專家們,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崩塌。
這……這跟鄉下請神婆驅邪的開場,有什么區別?
李文華的心臟狂跳起來,他已經不敢想,萬一失敗了,他該如何向上面交代。
說我們請來一個神醫,結果她在301醫院的特級隔離病房里,搞起了封建迷信活動?
就在眾人心神激蕩時,姜芷終于有了最后的動作。
她捏起一小撮剛剛研磨好的雄黃石灰粉,指尖微動,將粉末均勻地撒入碗中。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到了最大。
下一秒。
碗中的血液,猛地發出一聲“滋啦”的輕響,冒起一股頭發絲粗細的黑煙!
緊接著,那滴血,像是活了!
它開始劇烈蠕動、收縮、膨脹!
似乎有什么東西,正拼命往外鉆!
終于,一條比頭發絲還細,通體烏黑的線狀小蟲,從血泊里掙扎著爬了出來!
它一脫離血液,就在白色的碗底瘋狂扭動掙扎。
幾秒后,它驟然僵直。
隨即化作一灘散發著惡臭的黑水。
“嘔——”
門口,一位年輕的醫生再也無法忍受,捂著嘴沖向一邊干嘔起來。
李文華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那從活人血里爬出來的……到底是什么?!
病房內外,一片寂靜。
連那只大公雞,都被這詭異的場景嚇了一條,縮著脖子,忘記了鳴叫。
姜芷神色自若,放下瓷碗,冷冷吐出兩個字:“血蠱。”
“姜……姜同志,”李文華的嗓子干澀得厲害,“你說的……血蠱……是什么?”
姜芷抬起眼皮,目光掃過玻璃窗外那一群石化的專家教授,語氣淡然。
“一種寄生在血液里,以宿主精血為食,能影響神經的……小東西。”
她用了一個詞,小東西。
可這個詞,讓在場所有人集體打了個寒顫。
“寄生蟲?”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老專家,強行用科學給自己壯膽。
“我們做過最全面的血液檢測,包括寄生蟲篩查,什么都沒有發現!”
“是啊!”另一個專家立刻附和,“怎么可能?這么大一條蟲子,顯微鏡下怎么可能看不到?”
姜芷輕笑:“因為它會擬態。”
“擬態?”
“嗯,它會偽裝成血液里的紅細胞,用紅細胞做外殼,在血管里暢通無阻,吃喝拉撒。”
“免疫系統把它當成自己人,檢測儀器自然也發現不了它。”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那碗已經化成黑水的污漬上。
“只有在遇到它的克星,比如至陽的雞冠血,霸道的雄黃,還有能破除陰邪的艾草煙氣時,它才會無所遁形,現出原形。”
一番話,說得在場所有頂級專家啞口無言。
聽起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封建糟粕,神棍理論。
可那碗里扭動過的黑蟲,又該怎么解釋?
那是他們親眼所見!
“這……這不科學!”
金絲眼鏡專家還是不肯放棄自己的世界觀。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種東西!這完全違背了生物學和醫學的基本原理!”
陸向東冷峻的目光掃了過去,沒說話,那股鐵血殺氣卻讓那位專家瞬間噤聲。
姜芷笑了。
她慢悠悠地轉頭,看向那個專家。
“那你說說,什么是科學?”
“科學就是……”專家卡殼了。
“科學,就是不斷發現未知,解釋未知。而不是用已知,去否定未知。”
“劉院士他們在非洲的神之花園,到底碰了什么?”
李文華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切地問。
其他人也都是好奇地往前湊了湊。
“一株會模仿蘭花香氣的植物。”姜芷說,“那株植物本身沒毒,但它的花粉,是血蠱蟲卵最好的溫床和催化劑。蟲卵通過呼吸道進入人體,遇到血液,便立刻孵化,寄生其中。”
“那……那犧牲的張院士……”
“他應該是第一個接觸花粉,也是吸入量最大的。蟲卵在他體內最先孵化,最先成熟。所以他第一個發病,也死得最快。”
原來是這樣。
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了。
李文華看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劉院士,又看了看另外幾間隔離病房,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沖到姜芷面前,也顧不上什么領導架子了,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眼里全是懇求。
“姜神醫!”
他已經改口叫了“姜神醫”。
“求求你!救救他們!他們都是我們國家的希望!不能再出事了!絕對不能!”
姜芷看著他,又看了看身旁的陸向東。
陸向東對她點了點頭,眼里是無條件的信任。
“救,可以。”姜芷古怪地掃了眾人一眼,繼續說,“但我的方法,你們可能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