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修是知道季縈身體情況的人，當即便“嘖”了一聲。
“我說錯了嗎？”沈夫人滿臉困惑，“翊之雖然難有子嗣，可季縈的癥狀確實很像懷孕了啊。”
梁翊之二話不說將季縈抱起。
走了兩步，他想起這邊還有未了之事，停下腳步沉聲喚道：“姜染。”
姜染立即會意，利落地抽出匕首，一把攥住沈牧的頭發，應道：“在！”
“十倍奉還。”
“明白！”
沈夫人頓時慌了神，急聲道：“這怎么行！他都是按我的吩咐辦事，你們不能……”
而梁翊之卻置若罔聞，抱著季縈頭也不回地離去。
“夫人，”沈景修的聲音沒有溫度，“翊之的態度難道還不夠清楚？沈牧是在代你受過！還有，換個人聽你剛才這么說，一定會懷疑自己老婆出軌。沈若芙的事還沒完，您該好好反省了。”
沈夫人僵在原地，保養得宜的臉上血色盡褪……
季縈被梁翊之抱著離開，她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小聲道：“我不能生，你也未必能，所以我不可能懷孕。”
梁翊之嚴肅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給你安排了整容醫生，一會兒做面部修復手術。我們先做個檢查，排除懷孕的可能。”
“你不懷疑我出軌嗎？”季縈道。
梁翊之很輕很輕的笑了一下，“有我，你還有精力去打野食？”
季縈的臉瞬間紅透，立刻閉上嘴，不再看他。
一通檢查下來，季縈確實沒有懷孕。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在梁翊之臉上看見了一絲失落。
一小時后，面部修復手術順利結束。
醫生表示手術十分成功，不會留下疤痕，但因接種了破傷風疫苗，她仍需留院觀察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正是算賬的好時機。
沈牧算是廢了，而沈若芙被帶到了季縈面前。
其實她的子宮出血并不嚴重，并且到了醫院以后就止住了，剛才在病房里演的那一通，實屬為了博取同情，結果全都不賣她的賬。
有沈景修在，沈夫人只能在觀察病房外等著。
縱然滿心焦慮，但也不好說什么。
沈若芙臉色蒼白，但眼神充滿不服。
“季小姐，”她在母養父母面前的端莊大小姐人設還維持著，“就算有龐夫人幫你，你也別太得意。你打了我，還想抵賴？”
季縈臉上纏著紗布，不能有表情，但她的語氣很冷。
“我沒功夫在這里跟你玩文字游戲，你的好母親教會我什么是小懲大戒，我就用在你身上試試吧。”
沈若芙不知她要干什么，但一定比挨打更可怕，她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法治社會……”
要不是剛做了手術，季縈真的會被他這句話逗笑。
“我老公不能眼睜睜看我受這種委屈。做錯了事就該受罰，我沒報警告你誣陷已經是看在翊之的面子上了，但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這是將沈夫人剛才在病房里說的話改動了一些還給沈若芙。
季縈明面上是找沈若風算賬，其實是在打沈夫人的臉。
沈夫人想進去為女兒說兩句話，卻被沈景修一個眼神給攔了下來。
緊接著季縈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這次我不打你了。自己扇自己吧，扇到我滿意為止。”
自己扇耳光，那得多疼啊。
沈若芙可憐兮兮地望向梁翊之。
然而男人只是站在窗邊一言不發。
她又求救似的看向了觀察室外的沈夫人。
結果沈夫人一咬牙，走了。
季縈慢悠悠道：“你自己下不去手的話，我就讓姜染代勞，不過打完你得把她的勞務費結一下。”
沈若芙咬著唇，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沒吃飯嗎？”季縈語氣淡漠，“我聽不見。”
啪！啪！
“力氣太小，感覺不到誠意，還是讓姜染來吧。”
……
接下來的半小時里，安靜的觀察室內只有持續不斷，愈發響亮的耳光聲。
季縈時而挑剔力道，時而嫌棄節奏，沈若芙那張前兩天才挨過打的臉，很快又紅腫起來。
并且嘴角也滲出血絲，眼神從憤恨轉為麻木。
直到醫生進來告知觀察時間結束，季縈才覺得有些累了，喊了停。
這個時候，沈若芙已經頭昏腦漲，折返回來的沈夫人趕緊跑進來抱住她。
梁翊之眉毛一挑，當即抱起季縈，帶她離開。
路過癱在沈夫人懷里的沈若芙，他腳步微頓。
“這次若是不長記性，下次自食其果的教訓肯定還會更慘。人貴自知，回頭是岸。”
全程沒給沈若芙一個眼神，說完便抱著季縈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若芙翻了個白眼兒，整個人似斷氣一般軟了。
“醫生快來，我女兒暈倒了，你們還在等什么？”
沈夫人急得大喊。
等在觀察室外的醫生推來平板車，把沈若芙放上去，迅速推向急診室。
沈夫人要跟去，被沈景修拉住了手腕。
沈夫人低頭道：“景修，你這是怎么了？若芙是我們的女兒呀，我們親手把她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她傷成這樣，你怎么一點也不心疼？”
沈景修捏著她的手腕，沒有一點要放開的意思。
“在沈若芙身上，我看見了沈愛珠的影子。沈愛珠的死是她咎由自取，那沈若芙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又何嘗不是她自己作的呢？”
沈夫人難以置信地看著丈夫。
“你是在指責我沒有教好女兒，不配做一個母親嗎？”
沈景修放開了她的手，目光里多了幾分溫柔。
“我是在提醒你，當一個母親被偏愛蒙蔽了雙眼。甚至連最基本的是非黑白都看不清時，悲劇往往就是在這種時候造成的。”
這話像刀一樣扎在沈夫人心里最痛的位置。
積聚多年的委屈、犧牲和不被理解的痛苦瞬間沖垮了她的理智。
“我是非不分？你怎么能對我說出這種話！這么多年，我全力支持你的研究，配合上面所有的安排，甚至連親生女兒都放在了次要位置……”
沈夫人說到這里哽咽了。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母親能承受失去孩子的痛！失去若蘅，我的心也跟著死了一回，對若蘅的愧疚感沒日沒夜地折磨著我，直到愛珠和若芙的出現才救贖了我。我后悔當年沒有為女兒爭得一絲一毫，我彌補在愛珠和若芙身上，我有什么錯？”
沈景修看著她悲痛欲絕的臉，閉上眼睛，壓下眼底復雜翻涌的情緒。
“見微，”他聲音平靜，“正因為我們都承受過失去的代價，所以更不該縱容錯誤。而你，正在進行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
沈夫人被他話里的深意擊中，連悲傷的情緒都停滯了。
她一把抓住沈景修的手臂。
“你……你是不是……知道若蘅在哪里？我們女兒是不是……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