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一股很淡很淡的煙熏檀香味,鉆進季縈的鼻孔。
她微微打了個顫。
而謝明軒的目光則不失時機迅速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梁維岳眉頭緊鎖,臉上明顯的不悅,但礙于一家之主的身份,只嘴唇動了動,而沒有實質性的動作。
梁翊之更是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依舊閑適地靠著,仿佛眼前只是一出與己無關的鬧劇。
唯有梁戩,立即從沙發里起身走了過來。
不等季縈掙脫,謝明軒雙手“紳士”地扶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推離,仿佛剛才那個強行拉扯的人不是他。
他唇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淡淡道:“季小姐,謝某就如此有魅力,令你情不自禁嗎?”
季縈在眾目睽睽下,被迫完成了一次“投懷送抱”,她瞬間明白,謝明軒是在羞辱自己。
而她白白受了這場羞辱,卻有口難言。
“縈縈,怎么這么不小心?”
梁戩借扶住她的機會,把她拉遠了些。
男人天生的領地意識,就算是長輩也不能和自己的女人太親近,哪怕只是無心之失。
“我也給你介紹一下,那位……”
他的手,指向沙發后。
季縈這才發現那里還靜靜站著一個女孩。
“……是我三舅的女兒,謝云姝。這次是和我小舅一起,從翎城過來的。”
謝云姝因梁戩的話抬頭,一張不算極美卻很清秀的臉,自帶一股書卷氣息的寧靜。
而她看向梁戩的眼里是,卻滿是復雜的情緒。
季縈向她頷首致意,她卻沒有回應。
梁戩見她這樣沒禮貌,也不再搭理她,而是靠近季縈耳邊,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飛快地補充了一句,“她是三舅媽帶過來的孩子,不是三舅親生的。”
季縈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告訴自己這個,只木納地點了點頭。
她心里有事,現在克制得很辛苦。
“我有點累了,想回房休息。”
“好,我送你上去。”梁戩道。
季縈看了看謝明軒,小聲道:“你小舅來了,你這里肯定忙,不用管我。”
說完,她向眾人頷首,獨自上樓而去。
在所有人都忽視的地方,謝云姝瞪向季縈的目光,充滿濃濃的恨意。
季縈幾乎是強撐著最后一絲理智走回房間的。
房門在身后合上的瞬間,她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
黑暗中,她再也無需掩飾自己的驚慌。
謝明軒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獨特的煙熏檀香,與那晚差點奪走她性命的殺手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恐懼與證實后的激動交織,她拿出手機,而手卻抖得不成樣子。
她點開與梁翊之的對話框,用力敲下一行字:
「謝明軒和傷害蕭夏的殺手身上有同一種味道。」
點擊發送,她頓覺全身無力。
樓下客廳,幾個男人正談笑風生。
梁翊之兜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面色如常,自然地拿出手機瞥了一眼,平心靜氣地回復道:
「晚上我們幾個去喝酒,你早點休息。」
信息剛發出去,謝明軒的腦袋便湊了上來。
但梁翊之的手機屏已經熄了。
謝明軒臉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翊之這是在和哪個女人聊天呀?”
他的話,瞬間引得梁維岳和梁戩側目。
梁翊之比他高很多,看向他的目光帶著淡淡的居高臨下感。
“謝先生對別人的手機這么好奇,看來是先天不足,把男人該有的氣魄都透支給‘長舌’這項天賦了。”
謝明軒臉上的笑容一僵,所有準備好的說辭都堵在了喉嚨里,半晌沒接上話。
梁維岳趕緊打圓場,“在家里聊天有什么意思?走走走,去酒吧,邊喝邊聊才有趣。”
說著便邀他們一起出門。
謝明軒這才褪去尷尬,板著一張臉看向謝云姝,“我們會晚回,你回房休息去吧。”
謝云姝點點頭。
樓上,季縈收到回復,深吸一口氣,勉強打起精神去浴室洗澡。
終于逼得謝令芳招來了底牌,可是她和謝家人素無瓜葛,難道他們因為反對自己和梁戩在一起就要刺殺自己?
她和梁戩交往是假的,這根本說不通。
洗過澡,她坐在梳妝臺前吹頭發。
“叩、叩、叩。”
敲門聲輕輕響起。
門外,傳來謝云姝嬌柔婉轉的聲音,“季小姐,你睡了嗎?我來給送點東西。”
季縈吹頭發的動作突然頓住。
她將一把折疊刀藏在袖子里,這才走到門邊。
打開門,謝云姝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雕刻精致的銀制香盒。
“季小姐,沒打擾你休息吧?”
季縈靠在門框上,絲毫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話也說得毫不客氣,“我說有打擾,你現在就走嗎?”
謝云姝顯然沒料到她如此直接,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季縈肩膀上方越過,飛快地掃過房間內部,尤其是在那張大床上停留一瞬,最后才重新落回季縈臉上。
“是這樣的,表哥他……一直有睡眠障礙,總要有人陪著說話才能入睡,他和你一起時也這樣嗎?”
季縈因她的話,微微挑了挑眉。
所以梁戩在記憶紊亂之前,同居的人是她?
季縈面上不動聲色,淡淡道:“謝小姐說笑了,你也看得出來,這里并非他的臥室。所以你問的事情……我并不清楚。”
見季縈滴水不漏,謝云姝眸色暗了暗,將手中的香盒遞了上去。
“這是我自己調的安神香,他一直找我拿的,效果很好,你給他備著吧。”
“你會調香?”
季縈的脊背猛地竄上一股寒意。
那殺手與謝明軒身上獨特的煙熏檀香,難道……都是出自她的手?
謝云姝眼睛微亮,略帶得意,“是呀,我學了好些年呢。季小姐也對香道感興趣?”
季縈哼笑一聲,帶著淡淡的藐然,“我不喜歡這玩意兒。”
謝云姝尷尬的一瞬,又把香盒遞到了離她更近的地方,“拿上吧,不管是對表哥,還是對你,這是我一點拿得出手的心意。”
季縈推脫不掉,于是將香盒接過,“那就謝謝了。”
謝云姝臉上露出了一抹輕松的笑容,“你可以試試的,這東西確實安神,我那兒還有好多,如果……”
她話沒說完,季縈直接關上了門。
謝云姝站在門口,緊緊握住雙手放在胸口。
“收下就好,這是我為你精心調制的香,但愿你今晚做個永眠不醒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