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站起身來，笑著說道：“書記過獎了。根據我的了解，從數據報表來看，邊城這三年的經濟建設工作都非常出色。GDP連年高速增長，年均增速超過10%，位列全省前茅；財政收入和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同樣連年高速增長。無記名問卷調查，邊城市民幸福指數高居全省第五……這些成績的取得，都離不開市委和李節書記的堅強領導。”
“同志們，讓我們一起，敬李節書記一杯。”
這話算是標準應對，卻也透露出兩個意思。
第一，衛江南來之前，就看過邊城的各項數據，足以說明他對工作的認真負責程度；第二，這都是“報表數據”，實際情況如何，那還得再看。
尤其是那個無記名問卷調查的所謂“居民幸福指數”，更是很有意思。
以李節的背景以及省委書記裴嘯林對他的器重，這個幸福指數，應該是第二才對。只是不好意思超過省會云都罷了。
調查的時候是無記名，統計結果的時候可不是無記名。
結果鬧了個“第五”。
只能說，真正的調查數據結果排名可能非常“糟糕”，統計人員覺得把邊城列為第二實在是太“昧良心”了。無奈之下，勉強算是進入前五吧。
去年遼東也搞了類似的問卷調查，奉城是實打實的第一名。而在此之前連續幾年，第一名都是東郡。
衛江南去了之后，“一不小心”把這個第一搶了過來。
估摸著今年的GDP第一名也能搶過來。
龍雨澤這個市委書記當得，有滋有味。
喝酒之后，衛江南又說道：“同志們，剛才書記說我在國家部委搞了些扶持資金，哈哈，書記果然消息靈通……確實有這么回事。”
“不過我在這里要先跟大家把話說在前邊，錢是有一點，但好鋼要用在刀口上。這個錢啊，要進專門賬戶，專款專用，可不能撒胡椒面，東一點西一點的，糊里糊涂就搞完了。”
“這個不行，要挨批評的，哈哈……”
李節故意在接風宴上給他衛江南“揚名”，也有兩個方面的考慮。一是在公開場合表示自已心胸寬廣，團結同志；其二就是讓大家都來找衛江南要錢。
衛市長一上任，就會被蜂擁而至的“討錢者”包圍起來。你給了，這錢你就管不到了。但是你堅決不給，這個摳搜的名聲可就傳出去啦。
隨你怎么選吧。
畢竟是接風宴，這種勾心斗角的事情，不能一直干下去，免得影響大家的胃口。衛江南年輕，身體好，在吃飯這種事情上，一貫是不含糊的，必須吃飽喝足。
所以接下來，就是正常的吃吃喝喝了。
不過衛江南堅守著一條底線，那就是下午還要開干部大會，絕不多喝酒。除了和肖蕓江城李節等三人各喝了一杯，再加上“團敬”喝了三杯，便端起碗來吃飯。
但這么堅守底線的并不多，也只有肖蕓江城以及幾個酒量本來就不好的人，其他人，包括李節在內，基本上都沒有什么節制。整個接風宴，氣氛十分熱鬧。
只是和衛江南這位“正主”就沒啥關系了，全都是其他人在相互敬酒拉關系。
結果差不多有一半的人喝醉，另外一半，也是滿面紅光。
得虧李節酒量很好，被人敬了無數輪酒，硬是撐住沒有醉倒。
當然，他是市委書記，喝酒的主動權在他手里，他想一口悶就一口悶，想意思意思就意思意思，也沒人敢強迫他。
真要是敞開了喝，酒到杯干，那他也撐不住。
歸根到底，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柳詩詩那樣海量的。
和柳詩詩交往這么多年，衛江南是真沒見柳詩詩喝醉過。
她才是酒桌上那種可以伸出一根手指頭，牛逼轟轟地說我可以一直喝的“酒神”。
然后，衛江南便見識到了“入行”以來，第一次有一半人呼呼大睡的干部大會。哪怕以前在回雁鄉工作二十年，也不曾見過這種情形。
要知道，今兒個召開的，可是地級市歡迎市長到任的干部大會。
面子上，李節真的是做到了無可挑剔，完完全全和他接任市委書記時的干部大會是同一規格。市里四套班子的全部成員、正處級以上領導干部以及部分重要的副處級干部，全部參加了今天的干部大會。
誰說我李節度量小不能容人？
看我對衛江南多客氣！
目光冷峻地掃視著主席臺下那一幫子東倒西歪，紅光滿面的干部們，衛江南心情很不好。
邊城這個干部作風，實實在在地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別看衛江南年輕，但他的任職經歷卻異常豐富，已經在四個不同的省份任過職。從鄉鎮到副省級城市都有。
但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情形。
李節這個書記，扎扎實實把邊城的政治生態和干部作風帶壞了。
雖然說，這個不能完全怪到李節一個人頭上，裴嘯林關遠征他們都有責任，邊城本地的干部們也有責任，但李節的責任無疑是最重的那一個。
他是市委書記，是一把手。
而他衛江南，將來就要靠這樣一幫人來抓邊城各項工作，尤其是經濟建設工作和民生工作。
難度很大啊。
饒是如此，衛江南在干部大會上也沒有起高調放狠話。
因為完全不會有任何作用。
他只是代理市長，名義上的二把手，不管帽子。而且初來乍到，和市委書記明顯不屬于同一陣營，他說出來的任何狠話，都不會被下邊的干部當回事。
這些人只會聽李節的。
衛江南在這個干部大會上放狠話，只會起到反作用，打草驚蛇，讓邊城的干部們更加抱成一團和他打擂臺。
因此今天這個干部大會，衛江南全程低調，配合著肖蕓江城李節。
肖蕓代表省委組織部宣讀了有關衛江南的任命文件。
江城代表國家組織部做了簡短發言。
李節則是長篇大論，足足講了一個多小時。
會場上時不時就會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甚至那些原本呼呼大睡的醉鬼，都會突然坐起來，瞪著猩紅的眼珠子，一臉茫然地跟著大伙兒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