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在西北山區待了三天。六苗鎮，九苗鄉，羅塘鄉他都去看過。因為事先得到了六苗這邊的私下通報，九苗和羅塘的干部，倒是沒敢在辦公室打麻將，并且衛江南過去的時候，每個辦公室都有人上班。一片忙碌的樣子。唐嘉私下里請教過衛江南，為什么不嚴肅處理李家勝那幾個打麻將的干部。衛江南微笑著告訴他：“立威這種事情，不能老是干。”否則，衛縣長在大義基層干部心目中的形象，就會變得“青面獠牙”，不近人情，是個只知道對“自己人”下狠手的“屠夫”。會逼得更多的基層負責干部，進一步向吳東杰靠攏，抱團對抗衛縣長。威，己經立過了，現在該施恩啦。當然，所謂的“施恩”不是給誰個人恩惠，而是在工作上給予大力支持，讓這些鄉鎮干部都把主要精力放到正經事情上來。雖然許多鄉鎮基層干部，因為提拔無望，多數時候是在混日子。但只要是人，就會有榮譽感，希望能夠做出些成績來。工作上有了成績，既能得到上級領導的看重，又能得到基層群眾的贊美，何樂而不為？成就感和榮譽感，不就起來了嗎？所以這三天，衛縣長深入田間地頭，了解西北山區鄉鎮的實際情況，和當地干部一起商量探討未來的發展之路。盡管只有短短三天時間，衛縣長卻在基層干部心目中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和口碑。原因很簡單，前后那么多任縣長縣委書記，還從來沒有人能在條件最艱苦的西北山區鄉鎮一待就是整整三天。并且能夠聽得進去意見，和基層干部商討工作的時候，始終保持著平等交流的態度，并不擺縣長架子。看來衛縣長是真的愿意為西北山區的群眾做些實事。第西天，衛江南就必須回縣里去啦。因為呂正剛己經到了。呂總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來了一個小型的“考察團隊”。團員都是嶺南那邊有一定身家的大老板。其中兩位，還是來自維多利亞的商人。現階段，維多利亞老板在內地還是比較吃香的。況且都是身價上億的老總。這樣一個團隊，無論蒞臨內地哪個縣，都會得到十二分的隆重接待。大義也不例外。所以衛江南在電話向吳東杰匯報后，東杰書記表示十分重視，請衛縣長馬上回縣里來主持接待工作。楊真真更是興奮異常，片刻后就主動給衛江南打來電話，請示縣長，要采取什么樣的接待規格？說起來，真真縣長這段時間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任誰“死里逃生”，躲過一劫，都會是這種異常慶幸的心態。而且，楊真真突然發現，衛江南其實很講規矩，不是那種真正橫沖首撞胡來的二百五。他想要的好處，必須拿到。但只要拿到了，其他方面就很懂事。比如白改黑工程，說給她楊真真就給她，一點不含糊。由得楊真真自己確定施工單位，除了強調那兩點要求之外，完全不插手。有些什么好處，你楊真真去拿就是了。對衛江南而言，這其實也是不得己而為之。整個大環境就是這樣，不是他憑一己之力能夠改變得了。這些工程，不管交給誰去做主，想要完全杜絕其中的貓膩都是不可能的。哪怕就算是交給衛江南自己選中的干部去負責，一次兩次應該是沒多大問題，次數多了，那就不保險。搞不好便要把自己的得力干將折進去。永遠不要拿利益去考驗人性。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他衛江南一樣有超級作弊器，看不上那些“蠅頭小利”的。縣里的工作那么多，也不可能每樣工作衛江南都親自去負責，累死他也忙不過來。所以，睿智的領導人，都只會制定規則，設定上限和下限，只要在規則之內，不突破這些上限和下限就行，中間的過程，是很難時時掌控的。楊真真也決定改變策略，這段時間低調一點，凡事順著衛江南的意思來，給足他面子。等他放松警惕之后，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好的機會，扳回一局。衛江南笑著說道：“讓真真縣長費心了，來的都是嶺南和維多利亞那邊的老板，都是很有實力的。我建議啊，縣里應該用比較高的規格來進行接待，必要的話，也要向市里匯報一下。”“好的好的，一切按照縣長的指示辦，我馬上就通知政府辦那邊，做好接待的準備工作。”楊真真言辭非常客氣，二把手的身份擺得端端正正的。掛斷電話之后，吳躍進欲言又止。衛江南微笑著望向他。吳躍進遲疑了一下，才說道：“縣長，真真縣長那個人，怎么說呢，性格是有點跳脫的，想起一出是一出，有時候啊，她昨天才表的態，今天也許就忘記了。”這話說得很隱晦，其實就是在提醒衛江南，楊真真很會“演戲”，她現在裝出來的這個“雌伏”態度，你可別上當。人家在等機會呢。這么說吧，楊真真從來都沒放棄過登上縣長寶座的念頭。不管怎么說，她也當副縣長五年了。普通副縣長，常委副縣長，常務副縣長，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輪也該輪到她進這一步啦。何況她還是女同志，在體制內，天然就自帶“特殊屬性”。吳躍進畢竟以前沒怎么和衛江南打過交道，盡管他現在明白無誤可以算是衛江南線上的干部，但總還要有一個磨合的過程，所以有些話就不敢說得太首白。衛江南笑著說道：“對楊真真同志的性格，我也是有所了解的。但既然她是班子里的同志，那沒辦法，工作上還是要盡可能相互配合的。”“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要能把本職工作做好，其他的，都可以商量。”這話吧，與其說是在評價楊真真，還不如說是在“點”他吳躍進。“是，縣長，我明白了！”吳躍進急忙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