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衛江南“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間里，哪也沒去。通常來說，地級市兩會的紀律不會太嚴格，尤其是休息時間，更不會限制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的行動自由。但今年情況有些不同，今年是換屆大會。尤其是前段時間為了競選市長，鬧出偌大風波，更是令市委主要領導和市人大主要領導心中警惕。所以這一次的換屆大會，按照市委楊峰書記的指示，大會秘書處制定了十分嚴格的會議紀律，不但對會議進行時的紀律有明確規定，對休息時間的紀律，也做了非常明確的規定。要求代表和委員們休息時間最好待在各自房間，盡量不外出，不串門。為了確保會議紀律得到執行，市人大和市政協機關還派出了專門的“巡查組”，在代表和委員們下榻的酒店進行紀律督查。相對來說，大會紀律得到了比較嚴格的執行。像衛江南這種“新丁”，基本上沒啥熟人，就更加不會出去亂逛了。就在自己房間里認真寫提案。這是每位人大代表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也是人民代表履行職責的必要功課。各種建議和意見，以提案形式提交上去，是最正式的。不過，衛江南還是低估了自己現在的名氣，他不去找人家，人家會主動來找他啊。大約八點左右，衛江南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起一聽，居然是農業局的劉局長。看來老劉是下定決心要跟他做個“忘年交”了，五十來歲的人，口口聲聲在電話里叫著“老弟”，仿佛多年老友一般。“老弟啊，一起出去宵個夜？老哥介紹幾位朋友給你認識？”衛江南急忙婉拒。他倒不怕老劉“害”他，當天晚上在高妍家門口遇到的那幾位“局座”，事后他都向高蕓一一打聽明白了。農業局劉局長，雖然算不得是高市長的“親信”，卻也不是王洪達線上的人，一定要算的話，老劉是劉楚祥線上的。劉楚祥和王洪達一樣，在久安深耕多年，也是實力雄厚的本土派代表人物。他培養出來的干部，自然也不可能全都集中在政法系統，其他各個單位都有安排。不過劉楚祥性格和王洪達不一樣，沒有王洪達那么強勢霸道，基本上算是一個中規中矩的“老干部”，該是自己的東西，別人不能搶他的。但不該自己管的，卻也不亂伸手。另一個方面，劉楚祥不像王洪達那樣，有極其龐大的家族勢力。他的家庭背景相對簡單，直系親屬里邊，人丁單薄。故此劉楚祥在久安官場的名聲，也比王洪達要好得多。也就是說，農業局劉局長那個人，還算是可以交的朋友。劉楚祥馬上就要退二線，劉局長急著找“下家”也在情理之中。向王洪達靠攏，不現實。王洪達那邊，早就已經“自成體系”，各路大員自有“座次”，他老劉一個不算太重要的農業局長靠過去，沒多大意思。就算王洪達愿意接納他，多半也就是個“邊緣人”。想要擠進王洪達的“核心圈子”里去分一杯羹，那是不可能的。你遞過“投名狀”之后，最多就是不針對你搞小動作罷了。不會有多大的好處。向高妍靠攏，倒在情理之中。尤其高妍即將正式當選為久安市長，在和王洪達的博弈之中，已經勝了一局。加上高妍如此年輕，大伙看好她將來的發展前程，乃是理所當然。老劉雖然已經五十歲，自己沒有太大進步的空間，但他不是一個人啊，他同樣有自己的親戚朋友需要關照。再說了，就算是老劉自己，向上空間不大，難道就不能再調個更好的單位，當幾年實權一把手嗎？甚至運氣好的話，市政協副主席或者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也不是完全沒指望的。退休的時候，再運作一下，享受個正廳級待遇都有可能。因此衛江南并不懷疑老劉對他的“一片真心”。只是他不想違反大會紀律。他是個新丁，臨時增補的人大代表，還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鬼知道老王家那邊，會不會想要搞他的名堂。小心無大錯。不過衛江南也沒有完全拒絕老劉的邀請，而是很客氣地告訴老劉，等兩會結束之后，他請劉局長和朋友們一起喝酒。對這個回答，老劉還算滿意，打著哈哈，掛斷了電話。片刻后，房間突然響起敲門聲。衛江南就嘆了口氣，放下筆，起身去開門。看來想要安安穩穩寫完這個提案，還真有一定難度呢。誰知房門一打開，門外站著的，居然是高山縣委書記石玉湘，將衛江南嚇了一跳。“石書記，您怎么親自來了？”石玉湘笑哈哈地說道：“這不是大會有紀律，大家不許出門嗎？我隨便在走廊散散步，就走到你這里來了。”這話當然聽聽就好，什么大會紀律真能約束到石玉湘這種“一方諸侯”？“巡查組”的人誰會那么不識相來督查他？石玉湘擺明就是專程過來找他的。這讓衛江南心里略有些緊張，不知道石玉湘找他是何目的。客客氣氣地將石玉湘讓進屋里，奉上茶水，坐下了一會，衛江南逐漸安心。石玉湘也就是和他聊點家常，看來目的和老劉是一樣的，就是借機和他拉攏一下感情，將來好留條路。對石玉湘的來訪，衛江南就重視得多了。縣委書記和市農業局長，雖然都是正處級，壓根就不在同一個檔次上。這是連楊峰和高妍都必須要重視的人。衛江南當然也想要和他搞好關系，盡量為高妍拉攏這樣位高權重的“一方諸侯”。正式當選市長，高妍在久安最少還得干個兩三年，如果能更上一層樓接任市委書記的話，干個五年都有可能。打造自己的班底，就顯得十分重要了。應該說，石玉湘今天能親自登門，面子算是給得十足了。衛江南敢不給石書記兜著？謀主，干的不就是這種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