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派出所是大所，在全縣所有派出所之中，規模僅次于城關派出所。整個所分為三個警區，加所領導，正式民警就有十幾個。當然，這是指政法專項編制的。加事業編民警，那得二十個往上。再加上輔警和工勤人員，全所有四五十號人。輔警就是以前的聯防隊員，去年剛改名為輔警。和聯防隊員還是有一定區別的，至少大家都可以穿警服，只不過標志不同罷了。也沒有警銜。以前的聯防隊員，原則上是不允許穿警服的。接到邱文偉的通知過來開會的，全都是政法編的正式民警。一進門，見到站在主席位置一側的衛江南，大家情不自禁地舉手敬禮。衛江南一一還禮，姿勢比大多數人都要標準。現在會議室里將近二十個人，看上去比衛江南年輕的，也就兩三個罷了，其他都是“老油條”，一些普通民警中，也有四十幾歲的，胡子拉碴，看上去完全就是兩輩人。雖然他們都很恭謹地給衛江南敬禮，但從眼神也能看得出來，其實真正服氣的人不多。只不過他們職務，級別都太低，和衛江南這位一局之長相差太遠，這種不服氣的情緒，誰都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來罷了。衛江南也懶得細究。“人都到齊了吧？”衛江南問道。“報告局長，都到齊了，全所正式民警十四人，全部到齊！”邱文偉急忙答道。“那好，同志們都請坐吧，現在開會。”衛江南率先落座，說道。“李政委，請你把情況給大家通報一下。”眾人不由得都有些犯愣怔。上來就介紹情況，連一句多余的套話都沒有？大伙對這位新局長的印象，又加了兩分，甭管人家是不是外行，至少這干凈利落的工作作風，在基層很討喜。基層同志嘛，就喜歡簡單直接。t彎彎繞人家也不會啊！李樂泉當即將情況作了說明。“文偉，接下來，你給大家安排工作！”邱文偉急忙答應一聲，開始按照以往的慣例，安排摸底排查的任務。基本上還是老一套，三個警區，各自抽調人手，各自負責一片，吃完飯就開始摸底。為了顯得鄭重其事，邱文偉對這次摸底排查做了比較嚴格的要求，必須落到實處，決不允許走過場。萬一歐友亮就藏在蓮花，那就絕不能讓他跑掉了。當著局長的面，這也是應該要有的態度。安排完畢，邱文偉便望向衛江南，等他作指示。其實在這個過程中，邱文偉一直都在用眼睛的余光觀察著衛江南，卻只見局長正襟危坐，臉色嚴肅，連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現在排查工作已經安排完了，衛局長臉上還是見不到一絲笑容，邱文偉頓時心里就沒底了。莫非，自己剛才漏掉了什么，讓局長對他的安排不滿意啦？衛江南朝他微微點頭，示意他先坐下，這才挺直身子，說道：“邱所長剛才的安排，基本上很妥當。我這里，主要是有一個問題……”大家頓時都豎起了耳朵。倒要聽聽新局長有什么高見。“我們先來做一個假設，假設歐友亮此時此刻，就躲在我們蓮花鎮，那我們應該怎么找到他？”眾人不由得都有點犯愣怔。還可以這么假設嗎？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沒有毛病。省廳和市局要求下邊各個縣嚴格摸底排查，基本前提，不就是歐友亮藏在他們的轄區之內嗎？要是能確定歐友亮不在，那還排查啥？“還是要排查……”一名年輕的警察禁不住脫口而出，隨即就意識到不妥，漲得滿面通紅，急忙低下了頭。衛江南笑了笑，說道：“對，還是要排查，但必須有重點。”嗯，這話沒錯。“目前我們掌握的資料和線索都很有限，但也能從中分析出一點東西來。”“歐友亮這個人，最開始，是在嶺南長海市打工的，進過電子廠，也進過鞋廠……”衛江南說了幾個工廠的名字。他記憶力很好，嶺南那邊發過來的協查通報里，有關歐友亮的基本情況，都印在他的腦海之中。對于“神棍”來說，那幾個工廠的名字，其實才是重點。“在這個過程中，歐友亮是有可能在這些工廠中認識幾個老鄉的。大家應該知道，在外省，同一個市的人，就可以稱之為老鄉了。”這倒是實在話。要是出了國，中國人都是老鄉。只不過背后朝你開槍的，也有可能是這些老鄉。“水口和我們羅平緊挨著，口音也比較接近，交流沒有障礙。我們來假設一下，歐友亮跑回老家，不大可能躲在自己家里，也不大可能躲在親戚家里。這些都是非常明顯的目標，以他的狡詐殘忍，他不可能想不到。”“如果，他躲在以前認識的老熟人家里，是不是就要安全得多？”眾人頓時都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一開始對局長的那些不服氣，都收了起來。基層人員就有這個特點，你跟他談到具體工作的時候，只要你說得有道理，他們還是很愿意順著你的思路去考慮問題的，不像“高層人物”那樣，不管什么時候，優先考慮的都是自己的利益。現在聽衛江南分析得頭頭是道，大伙兒的思維，也就跟著局長的思維開始走。“那可不能是一般的關系。一般的熟人家里，也待不了幾天……”一名胡子拉碴的四十幾歲老警察禁不住開口說道。衛江南立馬朝他鼓勵地點了點頭。邱文偉便在一旁小聲介紹：“這是老紅，李紅軍，我們所里的刑偵專家……一警區的負責人。”好吧，派出所也有刑偵專家。“按照衛局長這個思路，如果歐友亮真躲在我們蓮花的話，他想要長期藏身，那有一種可能性是最大的……”老紅顯然是個比較不羈的性格，面對新局長，也不是特別拘謹。反正是分析具體案情嘛。“哪種可能？”衛江南饒有興趣地問道，雙眼爍爍生輝。“老情人！”李紅軍毫不猶豫地答道，語氣十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