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浩天看來，雙城河大壩事件自己已經推進到這種程度了，漁陽縣肯定會全面整改。

    但柳浩天還是忽視了人心的貪婪本性。

    第2天傍晚，漁陽縣最豪華的卻又最低調的位于城郊的一座私人會所內，縣長郭通海、新任的水利局局長蔣澤峰以及一個西裝筆挺的滿臉褶皺的臉上黝黑黝黑的男人圍坐在茶幾旁。

    郭通海目光看向了那個滿臉褶皺的男人：“老王，你說說看，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老王沉聲說道：“郭縣長，非常感謝您對我和我們公司的大力支持，讓我們可以獲得這個項目2/3的標段……”

    郭通海擺了擺手：“王汝文，不要跟我說這些虛的，直接撈干貨。”

    王汝文苦笑了一下，說道：“郭縣長，你是知道的，為了拿下這2/3標段的內容，我們公司屬于最低價中標，按照中標價格，這2/3的標段雖然價值也有一個多億，但是，我們的實際利潤只有15%左右！也就是說，這個項目做完之后，我們辛辛苦苦做了半天，只有1000多萬的收入。

    實際上，只要我們在水庫大壩夯土挖掘的這個事情上做到位，我們輕輕松松可以賺個幾千萬元！

    郭縣長，1,000萬和4,000萬，您說我到底該選擇哪個？”

    郭通海皺著眉頭說道：“原則上肯定是要選擇4,000萬這種，但問題是，就算要掙錢，也不能昧著良心吧？

    王汝文，你說你挖大壩上的土，然后用依你填充，這種行為屬于斷子絕孫的行為呀，一旦發生洪澇災害，一旦大壩潰堤，咱們漁陽縣將會變成一片沼澤，你想過那樣的后果嗎？”

    王汝文呵呵一笑：“郭縣長，您是領導，您是縣長，您自然是要為漁陽縣的老百姓考慮，但是，我王汝文就是一個商人，我要考慮的是商業利潤最大化。

    我也知道我這種挖掘水庫大壩夯土的行為有些無恥，但是他能掙錢呀！最為關鍵的是，如果我不多掙一些錢，我又哪里來的錢給高展宇和蔣局長他們這些主管部門的領導送錢呢？

    郭縣長，我也聽說了一些，柳市長昨天拿著高局長的手表做文章了，我相信你也應該清楚，他的那塊手表就是我送的，那塊手表可是價值128萬了！這得賣多少車主才能回本啊？

    但是這表你不送行嗎？

    不行！

    如果我不給高展宇送表的話，恐怕他們水利局肯定會天天盯著我們，我們的工作就不好展開了。

    這還只是一個水利局的局長！別的部門領導難道我能不送嗎？萬一給我穿小鞋怎么辦？

    方方面面的關系都得打點到，就是有多有少而已，但是再少，他也得出錢不是！

    所以，如果我要是不在全縣河道清淤工程這個項目上多撈點錢，我等于是白給漁陽縣老百姓打工啊。

    我是資本家呀！我看中的是利潤！

    更何況，我的這種利潤和他們那些互聯網平臺比起來，差的太多了，像什么團團和咔咔打車的互聯網經濟平臺，隨隨便便一抽成就是百分之二三十！

    而且人家是一口吃兩家，既吃客戶的，又吃平臺運營商的，吃的腦滿腸肥！然后人家還跑去美國上市圈錢，再撈一波紅利！

    什么叫黑！這才叫黑呢！

    和他們相比，我不過是挖掘點自然資源而已！”

    王汝文說完，郭通海眉頭微皺，雖然他聽得出來，王汝文根本就是在狡辯，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王汝文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和這些互聯網平臺比起來，王汝文賺的這點兒小錢兒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作為一名縣長，他非常清楚，如果王汝文繼續把他的這種挖掘夯土大壩的行為持續下去，一旦柳浩天查出問題了，那么他的仕途之路將會徹底終結。

    不管是從自己的政治利益考慮，還是從老百姓的利益考慮，他都不應該容忍王汝文繼續往下挖了。

    郭通海搖了搖頭：“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再挖了，柳浩天一定會下來微服私訪進行二次檢查的，到那個時候，一旦被查出來，你肯定會坐牢的，我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王汝文卻是微微一笑：“郭縣長，請您放心，在這個事情上我心中有數。我也是漁陽縣等地人，我家就在雙城河大壩不遠處的孟三莊！

    雙城河大壩真的出現了問題，我家也是首當其沖！

    不過呢，您是知道的，最近三十年來，雙城河從來沒有發生過洪水！

    現在的漁陽縣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漁陽縣了！

    以前的漁陽縣是咱們西林市著名的魚米之鄉，這才有了漁陽縣這個名字，但是，30多年沒有發生過洪水了，這說明什么？這說明氣候已經變了，漁陽縣已經不再是那個魚米之鄉了！

    以前我們孟三莊這邊到處都種滿了水稻，現在呢，去哪里找水呀！誰還種水稻啊？現在人們都在耕地上到處都種滿了楊樹！

    種水稻一年才掙多少錢呀，撐死了一畝地掙個七八百塊錢兒！

    但是種楊樹呢，一畝地楊樹，養上個10多年，然后砍伐之后銷售，怎么著也得賣個大幾萬！平均下來一畝地每年能夠收入兩三千元！

    那不比種地還要實惠呀！

    更何況，種上楊樹以后基本就不需要再干什么農活了，頂多也就是每年把樹杈修一修就可以了。”

    聽王汝文這樣說，郭通海皺著眉頭說道：“據我所知，咱們線上不是剛剛下發的政策文件嗎，不允許在耕地上種植林木？”

    王汝文笑了：“郭縣長，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縣里的文件還允許土地流轉呢，有很多人流轉了土地之后不也是種植各種經濟作物或者是經濟林木嗎？甚至直接在流轉的土地上蓋房子養雞或者蓋工廠！”

    郭通海聽到此處，眉頭皺的更緊了：“老王，我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再河道大壩的主意了，否則真的出事兒了，你我都承擔不起。”

    王汝文直接拿出手機，把上面早就準備好的一份簡短的材料展示給了郭通海。

    郭通海看完之后沉默了半晌，冷冷的說道：“不管你們怎么做，我都必須要提醒你們一下，盡量不要再去打河道大壩的主意了，否則的話，真的出了問題，我是不會管的！”

    說完，郭通海邁步走了出去。

    王汝文直接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面的水利局新上任的局長蔣澤峰：“蔣局長，我希望能夠獲得你的支持。”

    蔣澤峰自始至終都在沉默著，他看得出來，王汝文和郭通海的關系很好，雖然他不知道剛才王汝文給郭通海看了什么東西，但是從郭通海站起身來離去并且信誓旦旦的提醒他們不要去打大把主意這個細節，蔣澤峰看得出來，郭通海的語氣已經沒有之前那么強烈了。

    這也就意味著，郭通海原則上是強烈反對王汝文去打河道大壩的主意了。

    但是，他在說完漂亮話之后便轉身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人。

    很顯然，郭同海這是不想讓人抓住把柄，但是卻又給兩人留下了足夠的空間去商量如何操作。

    蔣澤峰嘆息了一聲，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呀。他能夠坐在水利局局長的位置上，是因為郭通海的提拔。

    但是此時此刻，蔣澤峰卻又不得不坐在火山口上。

    王汝文這個商人為了追求利益，竟然還想繼續挖掘河道大壩上的夯土進行銷售。

    蔣澤峰臉色陰沉著說道：“王總，我不建議你繼續再挖掘水庫大壩上的土，你應該很清楚，雖然我們漁陽縣已經30年沒有發過洪水了，但是并不意味著我們漁陽縣沒有發過洪水。

    我們必須要防患于未然！所以，水庫大壩上的土絕對不能再挖掘了，否則一旦出事兒，后果不堪設想！而且柳市長已經明說了，他到時候會繼續微服私訪來檢查的，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應對。”

    王汝文笑了：“蔣局長，論做官，我肯定比不過你，但是要說起工程上的事情，尤其是應付工程檢查的事情，我絕對是專業的。

    你說的沒錯，柳浩天的確準備殺個回馬槍來進行檢查，表面上看起來我們應該完全按照他的意思進行整改，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是要賠錢的！

    也就是說，我接了這個工程是要賠很多錢的！

    但是，如果我們想方設法確保能夠應付過柳浩天的檢查，不就沒事兒了嗎。我們依然能夠繼續想辦法賺錢，大家依然能夠有共同的利益可以分配，這多好呀。

    只要蔣局長您能配合我，我敢向您保證，柳浩天絕對不可能檢查出任何的問題，絕對不會影響到您的官帽子，而且，我會把今后挖土所取得利潤的5%給你！

    不要小看這5%，只要稍微勤奮一點，一個晚上出2000到5000車土沒有任何問題！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如果是2000車土的話，一車主是300塊錢，也就是說一個晚上會有6萬塊錢進賬！如果是5000車土的話，一個晚上會有15萬進賬！一個月就會有450萬進賬！

    而你的5%會有多少錢，你想過嗎？如果我們要是再多安排一些車呢？”

    王汝文說完，蔣澤峰眼中冒出了金光。

    良久之后，蔣澤鋒看向王汝文問道：“你確定能夠應付得了柳浩天的檢查嗎？”

    王汝文嘿嘿一笑：“當然！柳浩天檢查只能抽檢，而我們只要隔上兩3公里，挖上兩3公里就可以了！而且那些被挖的地方，中下層天上淤泥，上層覆蓋上挖出來的夯土！輕輕松松就可以應付檢查！

    而且，再柳浩天檢查的過程中，我們可以在柳浩天喝的水中下上瀉藥，讓他在檢查的過程中不時的想要去上廁所，到時候他肯定會按照我們給他指定的路線進行檢查，至少確保讓他想辦法去不了遠處，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輕松應付檢查了！”

    蔣澤峰聽完之后，輕輕嘆息了一聲："我終于知道什么是膽大包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