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


    月夜聽雨苑湖水中，霧氣氤氳，波光粼粼。


    洛青舟脫光衣服，泡在里面。


    頭發上和身上的石灰粉都已洗干凈，正躺在淺水中巖石上，在腦中復盤著今晚的戰斗。


    當然，自始至終都是夏嬋姑娘在戰斗。


    他甚至一拳都沒有出。


    在黑木林里撿來的一大袋石灰粉已經用完，明天有時間的話再去補充。


    那玩意今晚牛刀小試，頗有效果。


    只要不是周身自帶氣罩的大武師境界的高手，那玩意兒應該都有效果。


    特別適合出其不意的攻擊和輔助另一個人攻擊。


    今晚那中年人不知是何境界，但實力肯定很強，估計至少也是武師境界，而且雙拳上還帶著專克利器的金屬拳套，所以夏嬋的劍，一時之間才難以奏效。


    夏嬋不是武者，靠的是速度和劍的鋒利，以及最簡單最直接的封喉劍法。


    雖然殺人很快，但也有很多缺陷。


    只要對方一開始有防備，用氣浪讓她無法接近，同時身懷可以阻擋她手中寶劍的武器，那她就很難發揮自己的實力了。


    所以，她最好要有一個人配合，吸引對方的注意和干擾對方的視線。


    “難道我以后要變成奶媽？”


    洛青舟正望著夜空中的明月想著事情時，余光忽地看到岸上多了一道身影。


    他心頭一跳，慌忙坐了起來，“嗤”地一聲，屁股順著水里的石頭就溜了下去，把下半身隱藏在了深水中，方抬頭看向了岸上。


    夏嬋抱著劍，滿頭滿身白色粉末站在那里，正目光冷冷地盯著他。


    “剛剛邀請你，你不是不來嗎？”


    洛青舟在確定她看不到自己下半身后，方站起來問道。


    夏嬋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洛青舟盯著她臉上的表情看了一會兒，方小心翼翼地再次邀請：“要下來洗嗎？很舒服的。”


    隨即又連忙加了一句：“我不看你，我晚上時視線不太好，而且這里到處都是霧氣，就算想看也看不清楚。”


    說完，轉過身，背對著她，安慰道：“沒事的，快下來吧。這里很淺的，不會淹著你的，而且有我在旁邊保護你。”


    見她遲遲沒有動靜。


    他又道：“放心，姑爺是讀書人，是正人君子，非禮勿視，絕不會偷窺和欺負你的。”


    又過了片刻。


    他忍不住轉過頭看去。


    岸上哪里還有人影！


    那丫頭不知道何時，早已離開。


    “……”


    洛青舟愣了一下，嘟嚷了幾句，又快速搓洗了一下全身，然后上了岸，穿衣回家。


    此時已是三更。


    在房間里想了想，他立刻鎖上房門，神魂出竅。


    隨即離開秦府，向著之前殺人的地方快速飄去。


    除巡邏隊的人和官府人會去現場以外，恐怕宋家的其他人，或者給宋家通風報信的人，也會忍不住去看看。


    今晚除掉了八個人，還有十五個人。


    他必須要盡快找到他們，防患于未然，斬草除根！


    他一路風馳電掣，很快來到了秦家三爺的府邸，落在了其中一座閣樓上，居高臨下，俯瞰而去，目光緊緊盯著之前發生戰斗的后門處和小巷里，以及四周其他街道和小巷。


    秦府。


    月夜聽雨苑。


    在洛青舟剛從湖中起來后不久，剛剛離開的少女突然又從門口進來，返回到了湖邊。


    但湖水中，已經人去水空。


    她站在岸邊，一手握著劍，一手拎著剛剛回家拿來的衣服，目光呆呆望著空空的湖水和那塊他剛剛躺著的巖石，在那里站了許久，許久……


    小巷被火把照亮。


    秦家三爺府邸的后門處，滿地尸體和鮮血。


    那些尸體都被重拳砸的四分五裂，慘不忍睹，而且門里門外，滿地滿墻都是白色的粉末。


    巡邏隊和官府派來的人員，立刻封鎖了現場，開始挨個拼湊尸體。


    都是宋家謀逆重犯，每一具尸體都必須要確認清楚，容不得半點疏忽。


    洛青舟飄在黑夜的半空中，仔細觀察了許久。


    但并沒有發現其他可以人員前來窺探。


    不多時，那些人把地上的尸體運走，開始散去。


    洛青舟正要離開，突然心頭一動，又低頭看了小巷里那些巡邏隊員和官府的人員一眼，隨即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尸體全部被運回了官府。


    那些官府人員進入衙門后，就再也沒有出來。


    洛青舟立刻又跟上了那一支巡邏隊。


    半個時辰后。


    那支巡邏隊似乎開始換班，七名人員三三兩兩散去，有的回家睡覺，有的去了酒樓喝酒。


    其中一人，在進入一條小巷后，突然加快腳步，并且還回頭張望了幾眼。


    洛青舟在半空中看著，立刻跟上了他。


    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腰間別著一把寬刀，鬢角處橫著一道刀疤，穿街走巷，很快來到了一座燈火輝煌裝設奢華的青樓。


    內城赫赫有名的天仙樓。


    他先是走向正門，左右張望了一番后，又突然拐進了一旁的小巷，直接來到了天仙樓的后門處。


    “咚咚咚！”


    快步來到后門，他抬手敲門，目光一直警惕地望著巷口的方向。


    很快，門里傳來了一名女子嬌滴滴的聲音：“誰？”


    那人立刻低聲道：“我，張羽！”


    “吱呀……”


    后門打開，一只細長的胳膊忽地從門里伸了出來，一把把他拉了進去，低聲道：“沒人跟著吧？”


    “沒，快帶我過去，外面出大事！”


    名叫張羽的青年，立刻關上門，低聲道。


    洛青舟跟著飛進了后院，居高臨下看去。


    一名穿著翠綠衣裙的女子，立刻在前面快步帶路，穿過后面的花園，左拐右折，進了后面一座青竹林里的雅致小院。


    那青年跟在后面，兩人一起快步進屋，關上了大門。


    洛青舟剛要落下跟進小院，突然感到一股危險的氣息襲來！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慌忙“嗖”地一聲，又飛上了半空，轉頭向著那股危險氣息看去。


    在那天仙樓的樓頂上，竟然有一顆透明的圓珠，光芒閃爍了幾下，又恢復了平靜。


    “這里竟然也有克制神魂的法器！”


    洛青舟心有余悸，不敢再靠近，在半空中又看了竹林里那座小院一眼，只得離去。


    “那人是巡邏隊的人，姓張，恐怕是張家人。剛剛又鬼鬼祟祟從后門進來，又說外面發生大事了，還讓那青樓女子快帶他過去……”


    恐怕真有問題！


    難道剩下的那些宋家人，都藏在那座小院里？


    洛青舟飛在半空，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座燈火輝煌熱鬧喧囂的天仙樓，心頭暗暗思考了一會兒，決定明日若是無事，就用肉身來這里探探。


    他本就是一書生，來這里是很合理的，不會有人懷疑。


    如果到時候再隨便寫幾首詩詞，說不定還可以討得某個花魁的歡心，免費……讓她帶著他去后花園到處游玩一番。


    到時候見機行事，說不定有機會探到后面那座小院的情況。


    心頭想著事情。


    他沒有飛回秦府，而是去了鴛鴦樓。


    今晚沒有困意，他決定去找那位月前輩說說話，順便在那里修煉一會兒。


    那件神魂心法的確是好東西，希望到時候那位月前輩可以看在他每晚給她講故事的份上，再多給他幾件好功法，再好好指導他一下。


    一路乘風而行，風馳電掣。


    很快，來到了鴛鴦樓。


    閣樓屋頂上，除了那道月白身影以外，還站在那道紅色身影。


    洛青舟看了一眼，飛了過去。


    屋頂上兩道身影的目光，一起看向了他。


    洛青舟飄落到了月白身影的身后，拱手道：“月姐姐。”


    一旁的紅色身影轉過身看著他，冷冷地開口道：“怎么現在才來？”


    洛青舟沒有理她，也沒有看她。


    “天都快亮了，講故事吧。”


    紅色身影直接道。


    洛青舟覺得這人的臉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依舊沒有理她。


    “修煉。”


    月白身影聲音空靈地開口。


    洛青舟退到一邊，盤膝坐下，全身沐浴著皎潔的月光，開始運轉神魂心法。


    一股奇異的光芒，從他腹部亮起。


    紅色身影胸前似乎起伏了幾下，壓制著怒氣道：“我拿功法換！他需要什么功法，我都可以給！”


    月白身影望著遠處的黑夜，依舊是那句話：“拜他為師，或者，喊他哥哥。”


    紅色身影怒視她，靜默良久，突然一拂袖袍，“唰”地一聲飄走，聲音冷冷地從遠處傳來：“做夢！”


    隨即，紅影一閃，消失不見。


    屋頂陷入了安靜。


    片刻后，月白身影淡淡地道：“講故事。”


    洛青舟立刻收功，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后，少一沉吟，準備從那晚的情節開始講起。


    月白身影道：“從頭開始。”


    洛青舟愣了一下，沒有多說，只得又從頭開始講起。


    “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辟從茲清濁辨。覆載群生仰至仁，發明萬物皆成善……”


    “蓋聞天地之數，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歲為一元。將一元分為十二會，乃子、丑、寅、卯、辰……”


    講完第一回，他正要講第二回時，月白身影突然開口道：“如果還想聽，上來拜師。”


    洛青舟愣了一下，滿臉疑惑。


    “唰！”


    正在此時，旁邊的飛檐下忽地飛出一道紅影，隨即冷哼一聲，紅影一閃，飛向了遠處。


    “吾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