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再見，我下周再來。”十來分鐘之后，琴房的門從內(nèi)打開，聽到聲音，程瑞月和趙頁頁立刻看了過去。剛出門的小女孩被餓狼的眼神嚇得后退。夏夜霜跟在小女孩的身后，看到程瑞月和趙頁頁的眼神，不滿道?！翱词猜?，不準(zhǔn)看我的學(xué)生！”“沒看啊，我就看看門，這門挺不錯的，我回家也安一扇。”趙頁頁言之鑿鑿。程瑞月震驚地看向她，然后立刻跟上?！拔乙仓皇窍朐囋嚳?，能不能靠耳朵聽出你鋼琴的牌子?！眰z人講的話一個比一個鬼扯，夏夜霜賞給了她們兩個大大的白眼?！拔宜湍愠鋈ァ！毕囊顾獙χ莻€小女孩則是換了一種語氣，看得程瑞月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不兒，姐妹，你家里才最該請高人。剛才她來的時候，夏夜霜就己經(jīng)在琴房里上課了，所以她沒看見夏夜霜對學(xué)生的態(tài)度。但現(xiàn)在看到之后，她跟見了鬼似的。眼睜睜的看著夏夜霜送那個小女孩離開了屋子，程瑞月講話都結(jié)巴?！八薄拔译m然見了很多次，但我每次也是這種反應(yīng)?！壁w頁頁眨眨眼睛，老老實實地說道。程瑞月頓感友情脆弱，控訴道?！拔乙郧叭フ宜?，讓她送我到門口，她可是首接說的讓我跳陽臺??？！”趙頁頁無語，“那能一樣嗎？”“你去找霜霜天天都是空著手去，滿載而歸回來，沒給你腿打斷都算姐妹情深了。”“喔，也是。”程瑞月回憶了一下。好像她以前去找夏夜霜只有兩件事除了找夏夜霜出去玩隨時斷手?jǐn)嗄_的冒險活動，就是去掃蕩夏夜霜的吃的喝的穿的。雖然那些東西她也都有吧。但不知道是不是祖輩的血脈，總覺得戰(zhàn)斗之后掃蕩來的東西用著更爽。程瑞月背著手走到了床邊，往樓下看。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夏夜霜和那個小女孩剛剛走到那里?！翱词裁茨?？”趙頁頁靠在沙發(fā)背上?？粗倘鹪乱驗楸坏踔恢桓觳?，所以只能一只手背在身后的搞笑樣子，她笑出了聲。“趙頁頁，你說”程瑞月這次沒有跟趙頁頁打鬧，而是目光緊緊落在樓下的夏夜霜身上。“你說這值得嗎？”“給人上半天一天的課，就賺那點兒錢，在這兒吃苦哪兒有回家舒服。”在樓下，那個小女孩己經(jīng)上了車。但夏夜霜似乎是個挺盡職盡責(zé)的老師，那小女孩也喜歡她，落下車窗專門跟她拜拜。夏夜霜停留在原地，也沖那小女孩揮手。她穿著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短褲，那頭金發(fā)長發(fā)散落在夜風(fēng)中，像獵獵作響的戰(zhàn)旗?？伤纳砼圆辉偈蔷掳嘿F的雕塑和藝術(shù)品，而是飄著白煙和熱氣的路邊攤。從高處往下看。程瑞月看不清夏夜霜的神色，只看得到那張白皙精致的側(cè)臉?！霸趺床换丶夷?。”如果回家了，那么坐在價值高昂的保姆車上，隨時司機(jī)車接車送的就是夏夜霜了。怎么就舍得放棄這些東西呢。聽到程瑞月的喃喃自語，趙頁頁嘴角的笑容落下，她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程瑞月身邊。往下看。夏夜霜并沒有回家，而是抬眼看到了對面賣糖葫蘆的小攤販。她左顧右盼，注意來往車輛。而后像只敏捷的小獅子，跳躍在堅硬漆黑的路面上，眨眼間便到達(dá)了街道對面。她彎腰張望著小車?yán)锔鞣N各樣的糖葫蘆。拿出以前在奢侈品店里指點江山的架勢，點了好幾個口味的糖葫蘆裝盒。她手里攥著一串冰糖草莓咬了一口，抱著盒子里其他的糖葫蘆，邁著腿穿越長街。她靈活的穿過笨重的車輛，金色長發(fā)落在她身后飄揚(yáng)，像上帝給天使降下的圣光。程瑞月和趙頁頁沉默地看著這個畫面。良久。程瑞月腦海里回想著剛才的那個畫面，不知道在問誰，總之突然開口道?！八€會回去嗎？”從前跟夏夜霜一塊在奢侈品店買買買的時候，還沒她咬一口冰糖草莓笑得開心?？粗穷^金色長發(fā)給黑白的街道增添色彩時，這個問題突然縈繞在心頭。趙頁頁無法回答。她的內(nèi)心期望夏夜霜能夠回家，可夏夜霜堅持的時間己經(jīng)足夠久了。趙頁頁輕聲問道，“你怎么想？”對于她們這些沒有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打的人來說，在外面多待一天都是折磨。更別說習(xí)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處處高貴的人，開始拉下臉賺錢養(yǎng)活自己了?！拔以趺聪?？”程瑞月盯著跑進(jìn)樓里，消失在視線中的夏夜霜，轉(zhuǎn)頭看向趙頁頁，突然開口?！芭１?！”趙頁頁：“你口水噴我臉上了。”“你不覺得牛逼嗎？”“你，我，還有咱們的朋友們，誰不是花家里的錢??？”“我之前有個朋友為愛離家出走?！薄敖Y(jié)果真的，兩天都沒堅持到，就背著包灰溜溜的回家了，也不談愛不愛的了?！背倘鹪罗D(zhuǎn)身，靠在窗邊，感慨地說?！坝蓛€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啊?！薄坝绣X過，享受過，那才知道錢的好，而越知道錢的好，越難以舍棄它?！薄澳蔷湓捳φf的來著？”“擁有過再失去才是最痛的，尤其是在這個金錢社會里。”“我覺得霜霜的境界大了?！鼻岸螘r間她去了南極考察站，首接閉關(guān)了，就昨天才回來，想著來看看夏夜霜?！罢婧谩！背倘鹪掠行└锌?。“我以為我回來會見到一個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怨婦，但是現(xiàn)在看來是我境界太低?！毕囊顾娴脑诤煤玫纳?。程瑞月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輕輕撫上了放在陽臺上那幾盆用毛線編制成的向日葵花?！斑@些是霜霜自己做的？”“當(dāng)然不是?！壁w頁頁笑了，“她要是能懂針線活，我死也得叫她給我織條圍巾?！薄斑@是在外面買的?！薄氨緛泶蛩沭B(yǎng)真的花花草草的，但是任何植物拿回來被她養(yǎng)三天都得上西天。”“她為了不再造孽，買了這些假的?！背倘鹪轮饌€拍了拍那些針織花的葉子，葉子被烈日炙烤過，帶著暖意。“多美好?！迸椤块T突然被踹開，程瑞月和趙頁頁齊刷刷抖了一下。門軸震顫的余波驚起浮塵，那頭卻金發(fā)無比的耀眼奪目。夏夜霜嘴里嚼著冰糖草莓，堅硬的牙齒破開草莓外包著的一層糖衣。糖衣碎裂的脆響像冰雪消融，鮮紅草莓滲出的汁水漫過唇畔。夏夜霜抱著糖葫蘆盒子，粉嫩舌尖卷過唇邊汁水，含糊不清地問。“吃糖葫蘆嗎？！”裹挾著糖蜜的聲音，沖蕩一切憂郁，像一輪正在冉冉升起的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