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崇虎非常開心，楊東來到市里面，竟然能夠來他辦公室，來找他敘舊，真的讓他很是感慨。現在的他，雖然還是市紀委的常務副書記，可是大家都很清楚，他已經被蘇書記打入冷宮了。在那么多蘇系干部都進步的時候，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連來靈云市一年多的關木山，都更進一步，直接被提拔到了市長的位置上面。他當年做秘書的時候，關木山剛去下面鍛煉，兩個人之間就差了半個級別。可是后來差距越來越大了，關木山成了市委常委，他還是正處級的市紀委常務副書記。現在關木山都做了市長了，可他還是市紀委的常務副書記，正處級。正廳，正處，已經整整拉開了兩個大級別。要知道他衛崇虎是緊挨著關木山做的蘇玉良秘書，兩人前后差不了三年，年紀方面也只是差了三四歲而已。可是差了三四歲，這種差距可能十年都彌補不回來了。他也清楚，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情。當初尹鐵軍案子，自己沒有為尹鐵軍說話，更沒有施以援手，任由尹鐵軍出事而不管，已經被蘇書記冷落。他現在已經認識到錯誤，很想跟老領導當面解釋，及時認錯。但是這個機會，沒有了。他打過好幾次電話，表示自己想去省里看望老領導，可老領導都拒絕了。他的心很慌亂，如果老領導不再要他，他這輩子基本上也就這樣了。可能會提前十幾年退休，到時候別說是享受副廳級待遇，可能直接在正處級位置退休了。“小東，喝什么？紅茶還是綠茶？普洱還是碧螺春？”衛崇虎在楊東面前，竟然有一點小小的殷勤，這讓楊東有些唏噓感慨。當初衛崇虎見自己的時候，可是非常風光的，也是非常拿腔拿調，一副領導做派。現在？一切都變了。果然權勢和地位才是最好的證明。“衛叔，我就不喝茶了，剛才在老熟人那邊，喝了好幾杯了。”楊東笑著出聲，沒有讓衛崇虎倒茶，喝不下去了。“好，那就聊會天吧，我也沒什么事。”衛崇虎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又重振精氣神的笑了笑，坐在楊東身旁，親切的望著楊東。“最近在縣里怎么樣？工作還適應吧？你又是紀委，又是政府，很累吧？”“有什么需要叔幫忙的，盡管說。”衛崇虎這種口吻，透著濃濃的主動殷勤勁兒。但是沒辦法啊，他現在屬于"眾叛親離"。尹鐵軍成了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當初他熟視無睹，為了自保不救的尹鐵軍，如今已經是市委領導。他的師兄關木山，已經是市長。可無論是市長還是市委秘書長，都沒有想著拉扯他一把的想法。他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不對，已經傷了人心。人家遇到困難的時候，你不伸手拉一把，到你自己受苦了，誰又會管你？所以他現在唯一翻身的希望，就在楊東身上了。不是他往大了瞧楊東，而是楊東表現出來的實力，就擺在這里。在蘇書記心里面，楊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已經不比尹鐵軍差了。“我在縣里還好，一開始不太適應，現在已經適應了，找到了節奏，不用您擔心。”“衛叔，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楊東簡單的回答了一下衛崇虎的關切，然后說出來意。“好啊，我請你。”衛崇虎猶豫都沒有，直接笑著答應。他現在沒什么事了，他這個常務副書記，說起來有些困境和尷尬的局面，他遇到了和慶和縣常務副縣長賈豐年類似的情況。那就是祁秀萍做了書記之后，并沒有把全部的常務工作交給他，而是分成了三份，交給了不同的副書記。可以說，他這個常務副書記被架空了。雖然他還有一些影響力，畢竟在市紀委這么多年了，瘦死駱駝比馬大。可時間久了，早晚會徹底完蛋。所以他現在很清閑，文件都沒幾件了。“不，還是我請你們吧。”“我找了柳書記，蘇秘書長，加上衛叔，咱們四個聚一聚。”楊東也不瞞他，開口說道。“行啊，在哪里啊？”衛崇虎忙不迭的答應，他已經沒有拒絕的資格和勇氣，有一點機會，他都要試一試。“盛祥樓，中午下班就可以過去。”“我會在盛祥樓門口接您。”楊東笑著開口回答道。“好，我一定去，一定去。”衛崇虎點頭之后，看了眼辦公室周圍，這才俯下身子，聲音壓低的說道：“小東啊，有些事，按理來說不應該和你說。”“但是叔現在有些話不吐不快，憋在心里很不舒服。”“我知道你在老領導蘇書記面前的份量是很重的，能不能…幫叔捎句話。”“我現在是真心悔過，我知道當初不應該對尹鐵軍漠視不管，這是我格局低了，也是我心不真。”“現在我完全意識到錯誤了，只希望老領導能夠給我一個機會。”“小東，叔現在也只能求你了，相信你對蘇書記的影響力是有的，能不能幫我這個忙？”衛崇虎說到這，又連忙補充道：“對，你這次來市里，應該是跑經費吧？”“我還是市監察局局長，市監察局有錢，可以給慶和縣監察局撥個五十萬一百萬，沒啥問題。”“叔這不是假公濟私，叔也是真心想幫你。”“不管你答不答應，這筆經費都是給你的。”衛崇虎眼巴巴的望著楊東，那股可憐勁，和當初威風凜凜的市紀委常務副書記，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權力還真是個好東西，令所有人都沉迷于此，甚至淪落淪喪在此。為了權力，對于曾經的手下，對于曾經的小輩，也可以伏低做小，搖手乞憐。楊東可憐衛崇虎，但不心疼衛崇虎。人做錯了事情，總要接受教訓。鄭廣成當年說錯了話，被壓了八年之久。衛崇虎這才多久，就堅持不住了。不過說到底都是蘇系干部，也是蘇玉良的老部下，曾經的大秘。肉爛在鍋里，有些時候也不必太過于苛責。“衛叔，我沒您想的那么厲害，我對蘇書記也沒什么影響力。”衛崇虎聽到這話，眼中有些失望，但不怪楊東，這畢竟是實話。對一個副處級干部要求這些，太苛責了。一個是省委副書記，一個是縣紀委書記，讓后者影響前者的想法，差距太大了。“不過幫我捎句話，還是可以的，蘇書記也不會怪我。”“至于蘇書記會不會見你，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衛崇虎眼中的神采光亮又回來了，他激動的抓住楊東的手腕，連忙點頭：“好，好好，只要捎句話就可以，不管老領導是什么態度，我都認了。”他也想明白了，最后努力這一次，如果還是不行，他就認命，等著提前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