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林并沒有對楊東示好，也沒有對楊東釋放善意，更不是想要保護楊東。他之所以說不要繼續問下去，不過是對自我的一種保護罷了。他很清楚，這個問題不能回答，也回答不了。如果他真的回答這種問題，可能迎接他的就是不需要懷疑的危險。這種危險，可能不僅僅成為他個人的危險，也會成為他家人的危險。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宋文林有所顧忌，他不敢說啊。除非紀委能夠把所有領導都給雙規，能夠真正讓他毫無顧忌的交代問題。但他不說實話的話，不把一切都告訴省紀委，省紀委又如何繼續調查那？這就是一個死循環了，他要絕對的安全環境，而省紀委要的是他的供詞，才會為他創造安全環境。楊東又問了一會，實在是挖掘不出來新的東西了。這第三個目的，到現在也沒有完成。而且看起來，宋文林是不會說的了，哪怕繼續用睡眠問題煎熬他，他也不會說。可能宋文林已經有了決定，哪怕被折磨死，他也不會說出背后的大領導。楊東見此，也就不再問了。能夠問出前面兩個想要的東西，已經很不容易。這第三個目的，想要問清楚這個案子背后是否牽扯到更高級的領導，只能暫且壓下來。即便是問出來了，省紀委也沒權利處理的，還是要匯報給省委領導，由省委領導決定是否上報更高層級。宋文林說的也對，自己繼續問下去的話，的確是給自己找麻煩。“宋文林，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要補充的，記得聯系我們的紀委同志，我隨叫隨到。”楊東起身，收起執法記錄儀，朝著宋文林示意兩句，轉身走出賓館房間。宋文林見到楊東這些審問人員終于是走了，頓時松了口氣，然后從沙發爬到床上，幾乎陷入秒睡的狀態。房間里面，還有兩名紀委人員要隨時看管宋文林，二十四小時的輪班看管，絕對不能讓這位正廳級的干部出問題。楊東走出賓館房間之后，帶著韓浩一起前往省紀委大樓。因為是在巡視省直屬部門，而不是巡視地方市縣，所以省紀委巡視組不需要駐在外面，直接在省紀委辦公。省紀委第六巡視組的辦公室，也就是孫凱齊自己的辦公室。“領導，這是有關宋文林的口供，筆錄，執法記錄儀。”楊東帶著韓浩進入孫凱齊辦公室之后，第一時間把這些上交給孫凱齊，這是組織程序，也是紀委辦案程序。他們在一線辦案，然后上交到第六巡視組，由第六巡視組的領導匯報給省紀委，最后由省紀委匯報給省委，若是涉及到副省級以上干部，就要由省委匯報給國家層面。“好，放在這里吧。”“小東，有件事得告訴你一聲，你要有心理準備。”孫凱齊臉色凝重的把這些東西收了起來，然后抬起頭看向楊東，語氣很復雜的開口。楊東見孫凱齊這樣的表情和臉色，也有些詫異和不解。孫凱齊這樣的臉色，明顯是有事情發生。雖然他跟孫凱齊相處不多，但也知道孫凱齊這樣的臉色，明顯不對勁。“領導，你說。”楊東點了點頭，臉色沒有變化，心態也沒有變化的等待孫凱齊接下來的話。“楊東，省委秘書長賀新成想找你談話。”“省委辦公廳對外聯絡處的通知，我中午剛接到，看你們在審問宋文林，中午就沒有叫你。”“現在通知你一下，至于具體怎么做，看你自己。”孫凱齊臉色凝重且復雜的望著楊東，他心里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這件事。而且銅頭佛首案調查這么多，調查這么久了，他孫凱齊也心里清楚，這個案子涉及到了哪些領導干部。因此，面對賀秘書長要找楊東談話，他心里是很緊張的。但是他又找不到拒絕的辦法，因為賀秘書長的理由很正當。省委管一切，而省委辦公廳的通知，也是說明情況，那就是省委看重在這次巡視期間表現好的幾名巡視組干部，故此想要見面表揚談話。合情合理的理由，而且程序完全合理。省委秘書長，那是省委常委。一名省委領導想要找你談話，說白了都是榮幸。所以孫凱齊沒有資格替楊東拒絕，他也沒那個權利拒絕，更沒那個膽子拒絕。畢竟人家是副省級的省委領導，自己不過就是個副廳級的省紀委干部罷了。省委的集體意志，有賀新成的一份。得罪了一位省委常委，這不是聰明人能夠做的事情。即便陳書記心里有一些想法，但那是陳書記的想法，不是他們這些手底下干部的想法。陳書記和少數幾個省委常委，可以不理會賀新成的想法。但是作為副廳級干部的孫凱齊，沒有這個資格。“楊東，實在對不住，我扛不住省委辦公廳的壓力。”孫凱齊也干脆的承認他身為一名領導的無奈。雖然是楊東的領導，但是他扛不住省委辦公廳的壓力和正當的理由。當然他也第一時間把這件事上報了，上報給了省紀委秘書長胡文中。至于胡文中有沒有匯報給蘇書記或者馬書記，那就不是他該知道的事情了。反正他做了能夠做的一切，那些不能做的，也不能怪他。“沒事，領導在巡視工作期間對我無私的幫助，已經讓我很感動了。”“很感謝領導對我的支持，這件事我自己處理。”“領導，這些證據，還是盡早提交。”楊東說到最后，看向桌子上自己剛移交的資料，審問宋文林的資料。“好，我這就送到馬書記辦公桌。”孫凱齊立即點頭，因為心里有愧，所以這點忙，他必須幫楊東。保護不住自己的手下，本身就是他這個領導的無能和失職。可他真的沒辦法，那是省委辦公廳，不是開玩笑的…所以楊東讓他早點提交這些證據，他堅定的去做，就是在工作層面，對楊東大力的支持。楊東轉身帶著韓浩走出孫凱齊辦公室。兩人還未交流，就被身后的來聲叫住了。“楊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