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低聲,語氣嚴肅幾分,“媽,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您以后也別在星星面前提。”
“我哪里敢提?我一提這件事她就和我吵!”
喬母吸了吸鼻子,語氣很不滿,“到頭來,我倒是成了壞人,可我就這么一個女兒,我還能害了她不成?那年星星躺在ICU生死不明的時候,我找大師算過了,大師說就是沈輕紓八字太硬,她是個不祥之人,我們星星是被她牽連的,我不是怪沈輕紓,我是怕她你知道嗎?硯丞,你知道的,和沈輕紓親近的沒有幾個過得好,去年她那前夫不也是突遭橫禍沒了嗎……”
“媽!”秦硯丞忍無可忍,打斷了喬母的話,“傅斯言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之前那些都是一些誤會,但不管怎么樣,您作為長輩不該說這種話,要是叫星星聽見了,她又該和您吵了。”
喬母一噎。
似是沒想到秦硯丞竟會這樣跟她說話。
她覺得委屈,還想為自己辯駁幾句,但秦硯丞卻率先開口。
“媽,星星和小星辰還在等我,您早點休息,我先掛了。”
話落,秦硯丞掛斷電話。
他重重嘆聲氣,煩躁地抓了抓后腦勺。
喬母對沈輕紓一直存有芥蒂。
秦硯丞自是不敢當著沈輕紓的面說這些。
但他不說,沈輕紓看他的神情也能看得出來。
但她什么都沒問。
她知道,喬星佳如今恢復記憶,也不可能再和她斷絕來往。
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秦硯丞和喬星佳之間的問題,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喬母。
四年前那件事給喬母帶來極大的心理陰影,喬母現在對喬星佳的掌控欲比從前還要重。
喬母以愛之名掌控著喬星佳的生活,喬星佳的性子又是那般吃軟不吃硬,必然是要產生逆反心理的。
秦硯丞夾在喬星佳和喬母之間,到底也是左右為難。
她就不要再給秦硯丞制造心理壓力了。
于是,她裝作什么都沒察覺,只說道:秦醫生,星星晚上和我聊了攝影的事,她真的很喜歡攝影,她也很喜歡能得到你的支持。”
秦硯丞抬手抹了把臉,現在他一聽到‘攝影’兩個字都快應激了。
“我也是很支持她去做喜歡的事情,可是她一心只想出國,這意味著,我們夫妻要分居兩地。”
沈輕紓就猜到秦硯丞是介意出國這件事。
“其實,星星也不是一定要出國。”
秦硯丞抬頭,看向沈輕紓,“她說的?”
“我也覺得夫妻分居兩地不太好,所以建議她在北大重修攝影專業,然后,我再安排一個專業攝影老師帶她。”
秦硯丞雙眼頓時亮了,“她答應了?”
沈輕紓淡淡一笑,“她答應了。”
秦硯丞猛地站起來,“只要她不出國,她學什么我都支持她!”
“星星有時候脾氣上來什么話都往外說,確實這點不太好,但你們夫妻這么多年,你也該了解她的脾氣,你晚上說她不愛你,這句話其實也挺傷人的。”
沈輕紓看著秦硯丞,神色嚴肅,“還有,她作為媽媽或許不完美,但你不該質疑她對小星辰的愛,她喝了酒和你吵了一架,自己眼淚都還沒擦干,不也第一時間先哄孩子了?”
秦硯丞怔住。
“秦醫生,你是星星的丈夫,是要和她攜手共度一生的人,你們之間是平等的,任何時候,你都應該第一時間去關注考慮她的感受,以愛之名的掌控并不叫愛,那是束縛,亦或者情感綁架。喬母那邊我不好多說,但你是星星的丈夫,你如果都不能站在她這邊,那這個家只會讓她覺得壓抑。”
秦硯丞聽懂了。
其實他也知道,喬母對喬星佳確實掌控欲過重。
“我會想辦法說服我岳母。”秦硯丞看著沈輕紓,神色認真,“謝謝你,今晚是我沖動了,她這段時間總是提出國,我才會覺得她不在乎我和兒子……”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溝通。”沈輕紓看著秦硯丞,“星星不是心硬的人,好好跟她講道理,她會理解的。”
秦硯丞點頭,轉身上樓找喬星佳了。
客廳里陷入一片安靜。
傅斯言看著沈輕紓。
沈輕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你想說什么?”
傅斯言喉結微滾,“我剛聽你跟秦硯丞說那些話,我突然意識到我們會走到這一步,好像也有一部分是因為缺乏溝通。”
沈輕紓微愣了下,隨后點頭,“確實也有這個原因。”
“那……”傅斯言看著沈輕紓,“那如果我一開始就跟你坦白一切,你還會和我離婚嗎?”
沈輕紓看著他,忽而勾唇笑了,“我不知道。”
傅斯言墨眉微皺。
“傅斯言,九年的婚姻,很漫長,漫長到如今回想起來,像一場綿長的默劇。”
沈輕紓看著他的眼睛,沒什么血色的唇微微勾起,“事到如今,再去做假設,只會徒增煩惱。”
她站起身,收回目光,聲音很輕,像夜晚的風,輕輕地飄入男人心間:“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
二樓次臥。
秦硯丞輕輕推開門。
房間里開著小夜燈。
大床上,小星辰憨睡著。
秦硯丞走進來,掃了眼房間。
沒有看到喬星佳。
他一愣,以為喬星佳不在。
但很快,他發現不對勁。
浴室里傳來動靜。
是女人隱忍的抽泣聲。
秦硯丞一顆心瞬間就像被一只大手握住。
他急忙走向浴室,手握住門把想開門,卻不曾,浴室門被反鎖了。
秦硯丞貼著門板,壓著聲開口,“星星,開開門好嗎?”
里面的哭聲一頓。
但喬星佳沒有搭理他。
秦硯丞低聲哄著,“是我錯了,我混賬,你開門,我給你跪搓衣板好不好?”
無人回應。
秦硯丞急了,喬星佳以前也發過脾氣,但從未像這樣把自己關起來獨自哭泣的。
看來,今晚他說的那些話真的傷了喬星佳的心。
“星星,我晚上說錯話了,你開下門好嗎?你出來打我,你別自己一個人躲著哭,我會擔心的。”
喬星佳還是不搭理他。
秦硯丞沒有辦法,只是轉身走出房間。
沈輕紓和傅斯言剛準備去后院,就看見秦硯丞又下來了。
“怎么了?”
“星星把自己反鎖在浴室了。”
沈輕紓:“……”
“你家有沒有搓衣板?”
“……”沈輕紓沉默一瞬,指了指洗衣房,“你找找看看吧。”
“好。”
秦硯丞在洗衣房找到了搓衣板,又找沈輕紓拿了浴室的鑰匙,然后頭也不回的上樓了。
傅斯言摸了摸鼻子,“原來還能這樣。”
沈輕紓看他一眼。
傅斯言也看她。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突然安靜了。
幾秒后,沈輕紓率先收回視線,轉身往外面走去。
傅斯言看著她纖瘦的背影,無聲地輕嘆一聲。
……
后院很熱鬧。
韓明宇和池果兒路小涵他們幾人都在逗孩子。
小安寧和小念安這對龍鳳胎長得太養眼,聰明又可愛,尤其是小安寧,那小奶音不僅甜,還能說會道,還主打一個情緒價值提供到位,幾個大人被她哄得各個心花怒放。
路小涵和池果兒拿著手機對著小安寧和小念安一頓抓拍,各種角度,跪著拍,趴著拍,橫著拍,豎著拍,360度無死角地拍。
江若米大著肚子行動受限,她便坐在一旁與孩子互動,至于照片,她過后再找路小涵和池果兒要。
韓明宇本身對小孩無感,但這是沈輕紓的孩子,而且確實長得很精致可愛,所以他也沒忍住,拿出手機拍了幾張。
夜色里,韓明宇剛把手機放進口袋,起身時,正巧看見沈輕紓和傅斯言走出來。
他走上前,“孩子沒事了?”
“孩子媽媽帶去睡覺了。”沈輕紓聲音溫淡,“韓總,抱歉,今晚怠慢了。”
“又跟我玩客套啊?”韓明宇笑道,“你這個小院設計得很好,山清水秀,很適合休閑聚餐。”
韓明宇說話間看了眼傅斯言,隨即視線又落在沈輕紓臉上,“沈總以后如果還有這樣的聚會,可一定要通知我啊!”
朋友之前的客套,沈輕紓自是不會掃興。
她勾唇淺笑道,“好,以后如果還有聚餐,我一定叫上韓總。”
……
臨近十二點,聚餐結束。
沈輕紓親自把韓明宇送到大門外。
韓明宇今晚喝了點酒,助理開車來接他。
路燈下,黑色襯衣領口的袖子解開兩顆,露出修長線條完美的頸部。
西裝外套掛在他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搭在敞開的車門上。
男人眉毛生得濃密,微微上揚的曲線顯露出天生的樂觀和熱情,因為喝了酒,那雙慣來含著笑意的眼睛此刻更添了幾分慵懶。
他看著沈輕紓,眸色深邃,“我剛聽見一個聲音。”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沈輕紓愣了下,微微擰眉,“什么?”
“我心里有個聲音,它一直催促我,讓問問你。”
沈輕紓抿唇,看著韓明宇,已經預感到這個男人即將要說的話了。
“沈輕紓,考慮下我吧。”韓明宇聲音低沉,不是第一次向沈輕紓求愛了,但這一次,他神色尤其認真嚴肅。
“我真的挺喜歡你的,從前是來日方長,所以你拒絕我,我依舊自信,總覺我們都還年輕,可以多多接觸,你可以慢慢了解我,但現在……”
韓明宇停下來,喉結微微滾動一下,語氣越發低沉鄭重:“沈輕紓,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照顧你的機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