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絢麗的煙火照亮了半邊天,但很快又泯滅在茫茫星空中,曇花一現。
震動的不只是幽州城,城外的隴軍大營更是一片騷動,洛羽等人紛紛走出了營門,遙望幽州城頭。
火光雖逝,可漸漸作響的喊殺聲卻順風飄散出老遠。
“唉,是我們的響箭。”
君墨竹輕嘆了一口氣:“不幸言中啊。”
眾將面色冰寒,趙寧的情況他們已經知道了,按照己方的計劃,四天后才是涼霄軍偽裝成羌兵攻破城門的日子,現在突然開戰打亂了整個布局。
所有人都看向了洛羽,事到如今,該做個決斷了,是等還是打。
“都是我隴西的軍卒,都是涼的錚錚鐵骨,豈能坐視不理?”
洛羽負手而立,一身玄袍在晚風中微微搖曳,冷聲道:
“傳令,各軍猛攻幽州城,先登營全軍出擊,就算是南城門是鐵打的,也得給我啃下來!”
“諸位,幽州破城,就在今日!”
眾將心頭一凜,齊齊抱拳怒喝:
“諾!”
……
“給我殺!”
“鐺鐺鐺!”
“嗤嗤嗤!”
城內街巷已經化作血肉磨坊,三百邊軍悍卒面對敵軍的重重圍攻渾然不懼,唯有前沖,前沖!
趙寧一手持刀一手握盾,嘶吼著撞入敵群,先是盾牌往前一頂砸翻一名羌兵,隨即彎刀順勢劈開另一人的喉嚨。
熱血噴濺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反手一刀格開側面刺來的長矛,盾牌邊緣重重磕在那羌兵的面門上,骨裂聲清晰可聞。
“殺了他,殺了他!”
一名羌兵百夫長嚎叫著撲來,彎刀掄圓劈下,趙寧不閃不避,盾牌精準上迎,“鐺”的一聲巨響,硬生生架住這勢大力沉的一擊。
緊跟著他手腕一擰,彎刀自下而上撩出一道寒光,那百夫長的脖頸瞬間噴射出一道血箭。
“結陣迎敵,不要亂!”
“進攻城門!”
巷戰狹窄,羌兵的人數優勢難以展開,反而是三百邊軍心懷復仇之意,一時間氣勢如虹,愣是在不斷殺近城門口,三人一組互相配合,十人一隊攻守有度。
雖說三百人中大部分談不上百戰老卒,但兩年來趙寧日復一日地操練他們,抓賊剿匪更是他練兵的重要機會,絕對不是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
“殺啊!”
“鐺鐺鐺!”
激戰在繼續,幽州主將,萬戶猛安阿里扎木已經出現在高處的一座塔樓窗邊,目光冷厲:
“我說了吧,城內定有隴軍細作!只是沒想到已經混成了千夫長,看來隴西對奴庭布局深遠、勢在必得啊。
看他們的身法招式,還真有些隴西邊軍的感覺,戰力不弱。”
“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不過三百人罷了。”
侯在一旁的謀士田樞輕笑道:
“只要殺了這三百人,咱們便不用擔心內憂,可以放心迎戰城外隴軍。”
“呵呵,那是。”
阿里扎木十分不屑:
“想靠三百人破城,異想天開!”
“轟!”
“砰砰砰!”
兩人剛說了沒幾句,夜空中就升騰起無數石塊箭矢,狠狠砸向城頭,一時間城墻上灰塵飛濺,哀嚎聲不斷。
再加上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和沖天的喊殺聲,顯然城外的隴西邊軍已經開始攻城了。
“哼,想要內外夾擊?”
阿里扎木面無表情,輕輕一揮手:
“告訴各門主將,死命堅守,不得后退一步。只要殺光這些反賊,隴軍自退!”
……
“殺!給我殺!”
“鐺鐺鐺!”
身處重重圍困中的趙寧還在拼命沖殺,一邊砍一邊吼:
“不要戀戰,沖擊城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炸毀城門!”
三百人雖然悍勇,但敵軍實在是太多了,前有堵截,兩側有伏兵,后方更是被羌人用數十輛馬車給堵住了,這條街巷已是絕境!
可他們從未想過退!
“頭,你留下指揮,我帶人沖!”
麾下百戶鄭功怒吼一聲,拎著蒼刀便沖了出去,他就是那日議事時說父母雙亡,活著沒有念想的那位。
數十名悍卒以鄭功打頭,組成了一個尖刀陣,剛沖出十幾步就陷入了羌人的包圍,敵人從四面八方涌來,怒吼聲響徹云霄。
“羌賊,給我死!”
鄭功目光猩紅,腳踩地面縱身一躍,鋒利的蒼刀當場就將一名羌兵劈成了兩截。落地甚至還未站穩,鄭功就在地面翻滾一圈,刀鋒直接滑向敵人的下三路:
“嗤嗤嗤!”
幾道血箭同時飚射而出,幾名羌兵的腳腕齊齊斷裂,哀嚎著撲倒在地。
幾十人悍不畏死,以血肉之軀在敵陣中橫沖直撞,死命地往城門口沖,其實就隔著一兩百步,但這么點距離就是生死相隔。
不斷有人倒在血泊中,一名叫小石頭的年輕軍卒在倒地前還揮出了一刀,將羌兵的右腿砍斷,場面血腥不已。
“石頭!你們這些雜碎!”
鄭功牙呲欲裂,一刀割開了身側羌兵的咽喉,眼眸中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總之已經開始濕潤:
“殺,殺,我殺了你們!”
“什么東西,也敢惹我大羌兵威!”
“喝!”
一道寒風陡然從側面襲來,鄭功目光一變,趕忙抬刀還擊,只見一柄宣花板斧狠狠砸在了刀鋒的側面。
“鐺!”
一聲脆響,鄭功愣是被逼得連退兩步。
賴兒赤揮舞著板斧走向前來,獰笑道:
“有本將在,你們休想靠近城門一步。”
鄭功整條右臂都被方才那一記重劈震得酸麻不止,他心知眼前的賴兒赤身手過人,已經在抽調全身的力氣準備迎戰。
“隴狗,受死吧!”
賴兒赤率先進攻,壯碩的身軀異常敏捷,一個踏步便再度逼近,宣花板斧帶著凄厲的風聲攔腰橫掃,勢要將鄭功斬為兩段。
“媽的!”
鄭功咬牙后撤,刀鋒下壓試圖格擋。
“鐺!”
又是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鄭功手中的蒼刀竟然顫抖了幾分,差點沒握住。
“就憑你也敢與本將交手?”
“哈哈,癡人說夢!”
賴兒赤目露譏諷,手中板斧接連揮出,戰場中響起了一連串叮叮哐哐的聲響,鄭功一開始還能勉強招架,但越往后便越顯得力不從心。
他不過一個小小的百戶,賴兒赤可是實打實的勇安大將,在整個幽州城都排得上號,再加上一場場激戰已經讓鄭功負傷付出,如何是他的對手?
“死吧!”
“喝!”
連過十幾招后,賴兒赤陡然怒吼一聲,集中全力揮出一斧:
“鐺!”
恐怖的力道襲遍手臂,鄭功終究是沒有接住這一刀,手中彎刀被砸得脫手飛出,打著旋沒入混亂的戰場。整個人踉蹌倒退,氣血翻涌,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噴了出來:
“噗嗤。”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賴兒赤臉上獰笑更盛,如同戲耍獵物的野獸,并不急于立刻殺人,而是大步跟上,斧刃一轉,用那厚重的斧面狠狠拍在鄭功的胸膛。
“咔擦!”
“砰砰!”
骨裂之聲清晰可聞,鄭功如遭重錘,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重重砸在街邊的斷壁殘垣上,塵土飛揚。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只覺得渾身骨頭都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帶來鉆心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
“鄭頭!”
“羌賊,你們敢!”
遠處傳來部下凄厲的呼喊,卻無人能沖破羌兵的阻攔,因為他們自己也在面對重重圍殺。
賴兒赤一步步逼近,居高臨下的看著無力反抗的鄭功,眼中滿是殘忍的快意:
“就這點本事,也敢犯我大羌天威?”
他高高舉起了宣花板斧,斧刃在火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寒芒。
“砰!”
又是一記板斧,不輕不重地砸在鄭功的腦袋側面,只聽咔擦一聲,鄭功便栽倒在地,滿頭鮮血,只剩幾縷微弱的呼吸。
賴兒赤沒有殺他,而是朝著混亂的戰場怒吼道:
“趙寧,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