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圖門親王的大帳內(nèi)。
“加倍賞賜?”圖門把玩著骨力送來的明珠和美酒,臉上露出一絲譏誚,“骨力這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還想讓我們明日去給他當炮灰?”
阿古拉低聲道,“親王,骨力可汗此舉,也是被逼無奈。今日他嫡系損失不小,若我們明日再不出力,恐怕他真要狗急跳墻了。”
“出力?怎么出?”圖門冷哼一聲,“你沒看見青州軍的防御何等嚴密?那些會爆炸的玩意兒,那些精準的弓弩……沖在前面就是送死!骨力自己舍不得繼續(xù)消耗嫡系,就想讓我們?nèi)ヌ钸@個無底洞?”
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告訴兒郎們,賞賜照收,酒肉照吃。至于明天……讓‘灰狼’和‘禿鷲’部做好準備,這次讓他們沖得‘看起來’更賣力些,但一旦漢人反擊猛烈,允許他們‘敗退’下來。既要讓骨力看到我們‘盡力’了,又不能把我們的老本賠進去。”
“屬下明白。”阿古拉心領(lǐng)神會。
類似的對話,也在蘇赫巴魯?shù)臓I帳中進行著。
蠻族大營表面因犒賞而喧鬧起來,內(nèi)里的暗流卻在犒賞的掩蓋下更加洶涌。
建州防線,中軍指揮所。
霍淵與阮虞并未因白日的勝利而有絲毫松懈。
蜂眼配合無人機傳回的實時畫面顯示,蠻族大營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顯然在進行大規(guī)模的犒賞和動員。
阮虞看著屏幕上蠻族營地的人員調(diào)動,“骨力這次損失不小,尤其是嫡系部隊。看來明天,他是要不惜代價了。圖門和蘇赫巴魯那邊,似乎也有些異動,骨力給了他們不少賞賜。”
“骨力這是在穩(wěn)定軍心,也為明日更猛烈的進攻做準備。”霍淵沉聲道,眉宇間凝結(jié)著一絲化不開的凝重,“這次蠻族的進攻,我軍雖挫其鋒銳,但也是依托工事,傷亡亦是不輕。骨力若不計代價,驅(qū)使各部輪番猛攻,即便最終能守住,青州軍與護衛(wèi)隊的根基恐怕也要被打殘。”
阮虞看著屏幕上蠻族營地的人員調(diào)動,以及白日戰(zhàn)斗后統(tǒng)計上來的傷亡數(shù)字,清冷的面容上掠過一抹沉重。
青州軍與護衛(wèi)隊雖然依托工事給予了蠻族精銳重創(chuàng),但自身的傷亡同樣觸目驚心。
硬碰硬的消耗,絕非長久之計。
霍淵指尖敲擊著沙盤邊緣,目光銳利地掃過建州以北那片代表蠻族大軍駐地的區(qū)域,聲音低沉,“骨力這是鐵了心想要孤注一擲了。明日之戰(zhàn),必是雷霆萬鈞。即便我們能守住,麾下這些百戰(zhàn)精銳,恐怕也十不存三。”
霍淵看向阮虞,“慘勝,非你我所欲。”
阮虞清冷的眸子寒光閃爍,“我們不能跟他們這樣硬拼下去。青州,建州現(xiàn)在的處境,用群狼環(huán)伺來形容都不為過!要真跟蠻人拼個兩敗俱傷,后續(xù)……”
阮虞雖沒說完,但話中的未盡之意所有人都很清楚。
必須要有新的破局之法。
阮虞深吸一口氣,她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指向沙盤上代表蠻族中軍王帳的位置。
“骨力一死,蠻族群龍無首,內(nèi)部矛盾必然爆發(fā),圖門、蘇赫巴魯之流絕無可能擰成一股繩。到時候蠻軍必然不戰(zhàn)自潰!”
“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我的蜂眼比無人機更加適合在這戰(zhàn)場鎖定骨力的位置,只要我能找到機會狙殺骨力,這就是最快,也是代價最小取勝的方法。”
“不行!”
不等霍淵開口,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自帳外響起。
魏遲一身風塵,顯然是剛從前線偵查歸來,他大步踏入帳內(nèi),對著阮虞和霍淵抱拳行禮,隨即目光灼灼地看向阮虞。
“城主,你現(xiàn)在與王爺一同執(zhí)掌全軍!豈有主帥親涉險境,執(zhí)行刺殺之理?”魏遲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軍中可以沒有魏遲,但不能沒有你和王爺坐鎮(zhèn)指揮!”
他上前一步,眼中燃燒著壓抑已久的仇恨火焰,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更何況,與骨力、與蠻族的血海深仇,我魏家背負最深!黑鷹軍冤魂未散,我魏家滿門忠烈血染草原,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于公于私,這斬首一擊,都該由我去!”
魏遲單膝跪地,重重抱拳。
“城主!王爺!魏遲請命!愿攜特攻隊,執(zhí)行‘斬首’任務,必取骨力項上人頭,以亂蠻軍,以慰我魏家英靈!”
帳內(nèi)一時寂靜,只有燈花爆開的輕微噼啪聲。
霍淵看向阮虞,眼神復雜,既有對魏遲勇氣的贊許,也有對風險的權(quán)衡。
他很清楚阮虞的能力,但也明白魏遲所言非虛,主帥不可輕動。
如今的阮虞對于整個青州軍都已經(jīng)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霍淵沉吟一聲,“魏統(tǒng)領(lǐng)勇氣可嘉,但蒙格被遠程狙殺,骨力及其麾下將領(lǐng)絕非毫無防備。此刻蠻族大營必定警戒森嚴,對任何可疑跡象都會加倍警惕,刺殺難度與風險,遠勝以往。”
阮虞聞言,神色也更加凝重。
她看著面前的少年將軍,他的眉眼間已褪去了最后的青澀。
阮虞伸手將魏遲扶了起來。
“王爺所慮極是。”阮虞緩緩開口,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靜,帶著審慎,“蒙格死后,骨力吸取了蒙格的教訓,將領(lǐng)們的護衛(wèi)明顯加強了,而且他們都已經(jīng)用上了替身。”
阮虞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如炬地看向魏遲。
“你也應該能夠感受到,你狙殺高級將領(lǐng)的難度增加了。所以這不再是一次簡單的遠程狙殺,你可能需要潛入更近的距離,面臨更復雜的環(huán)境,甚至……有可能無法全身而退……”
魏遲抬起頭,眼中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因為挑戰(zhàn)的升級而燃起更旺盛的斗志。
“請城主和王爺成全!我魏遲立下軍令狀,不惜一切代價,必取骨力項上人頭!”
阮虞知道魏遲說得沒錯,于公于私,他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阮虞心中的擔憂與理智激烈交鋒,最終,對保全大局以及對魏遲的信任占據(jù)了上風。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好!魏統(tǒng)領(lǐng),此事便交予你!我會給你一切所需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