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未表露出來，帶頭跪下道喜：“恭賀陛下！皇后娘娘賢良淑德，有她母儀天下，乃黎民百姓之福，臣等謹遵圣意！”
謝侍郎和中書令側眸看過去，落后一步向蕭峙道喜。
朝堂上看似一團和氣，喜氣洋洋。
然而，劉進一下朝便匆匆要回劉府，剛出宮門沒多久，便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清晰的叫賣。
是賣豆花的。
劉進沉著臉道：“我餓了，去吃一碗豆花。”
車夫將馬車停在偏僻之處，劉進臉色不善地下了馬車，在一家生意頗好的豆花店坐下，點了一碗豆花一張炊餅。很快有人在他旁邊坐下，同樣點了一碗豆花。
“后位沒爭到，如今還有那么多活口在陛下手里，呵，這就是你的能耐？”劉進心煩意亂，吃著豆花發牢騷，語氣很差。
自從蕭峙成了新帝，他感覺自己每日都把腦袋別在革帶上，時刻擔心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他明白蕭峙為何不動他，無非是他眼下還有些用處，留著他能穩定朝堂。他日他的用處被榨干，蕭峙定會秋后算賬。
“他們嘴巴都很嚴，絕對不會暴露我們的身份。”旁邊那人低著頭，低聲安撫。
“白忙活一場，都是不中用的東西！”劉進罵罵咧咧。
他從不敢肖想帝位，對后位卻是野心勃勃。
倘若蕭峙的原配走了，劉家女便有希望角逐后位，如此，他也不用再擔心會掉腦袋。
“宮里還有咱們的人，封后大典的日子還未定，咱們還有機會。”
劉進臉色黑黢黢的，并不看好這個提議。
倆人聊了片刻，劉進吃完豆花后便與他不歡而散。
剛要上馬車，心腹上前稟話：“劉公，今日一早發現搖光的蹤跡，正扮成孩子和一對老夫妻出城，要不要把人拿下？”
劉進陰惻惻道：“多派幾個人盯住他，時機到了，便將他的人一網打盡。”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舉動。
膽敢背叛他，便該有不得好死的覺悟。
他待搖光不薄，搖光卻在背后耍那樣的心眼，如今搖光能全身而退，定然已經跟蕭峙交代了他們之間的所有齷齪勾當。
劉進的馬車離開后，路邊一個貨郎幽幽地瞥了馬車背影一眼，若無其事地離開。
小半個時辰后，陸靖出現在蕭峙批閱奏折的三省殿。
“陛下讓臣查的事情，有下落了。”陸靖那張臉還是雷打不動地沒有任何表情。
皇城司被黃副使攪得烏煙瘴氣，他感覺時至今日還沒有徹底肅清黃副使的余孽。
蕭峙放下朱砂筆，掀眸看過去。
老曹公公很有眼力見地帶著內侍和宮女們退下。
陸靖這才小聲道：“劉公下朝后去吃了一碗豆花，與同桌男子聊了會兒天。那男子與劉公分開后，繞了兩條街，最后進了勇毅伯府。”
“勇毅伯府？”蕭峙細起眸子，有些驚詫。
剛登基，朝堂暗流涌動，蕭峙沒有急著處置劉進，是想等百官徹底定下心效忠自己。
此前追隨梁王的幾個人，這幾日都安安分分，沒想到最先有動靜的是劉進。
陸靖頷首：“臣已經差人盯住勇毅伯府。”
蕭峙想起勇毅伯府有個嘉裕公主，當即有了些眉目。
怪道他秘密吩咐初二去接晚棠，消息能泄露。此前他信任祁家，所以并沒有清除祁家在宮里的耳目。
陸靖一抬眸，蕭峙恰好看過來。
瞥到蕭峙眼底的恍然大悟，陸靖及時低頭：“臣也懷疑那人是嘉裕公主的人，正在暗查。”
“先不要打草驚蛇。”蕭峙擺擺手，叫來老曹公公，低語了幾句……
劉府，陸續有幾人鬼鬼祟祟地從后門進入。
眾人在劉進的書房等候時，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昨日陛下提拔了一個無名小卒做御前侍衛大統領，如此任性妄為，咱們日后且有得難挨了。”吏部侍郎愁眉不展。
雖然禁軍的選拔任用輪不到他們吏部插手，但他很是不滿新帝這個舉動。
一上來便如此假公濟私地任用自己心腹，日后定會再重用皇后氏族，他們這些舊臣怕是很難有出頭之日。
“此話不妥，陛下耳聰目明，看重的是能耐，咱們只要盡心盡力，便有出頭之日。”說話之人在門下省任職，剛被提拔為門下省的左諫議大夫。
禮部侍郎白他一眼：“還沒來得及恭喜王大人，你是春風得意了，自然幫著陛下說話。”
其他人也陰陽怪氣地開始道賀。
“你們！我只是就事論事……”
眾人正爭執著，劉進咳了一聲，走進書房。
他回府后也沒少嘆氣，可他不能在他們面前表露：“吵什么？”
那幾位官員沒敢把此前的爭執拿出來議論，只爭相詢問劉進：“皇后人選已定，以劉公之見，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他們都暗中挑選了族中合適的嫡女，眼下白忙活了。
劉進安撫道：“封后大典的日子尚未確定，咱們還有機會。”
他自己朝不保夕，只要穩穩地拉攏住這些朝臣的支持，蕭峙就不會輕易動他。
左諫議大夫沉吟：“其實未必要爭后位，陛下初登基，等封了后，咱們可上書陛下充實后宮、綿延子嗣。”
禮部侍郎等人都心有所動，相互交流起眼神來。
劉進看他們都動了心思，心下一沉：“若皇后出自我們氏族，日后想塞妃嬪進宮便輕而易舉。封后大典還未進行，你們便退而求其次了？莫忘了，陛下娶妻至今，孩子都生了，身邊連一個妾室通房都沒有！”
言下之意，晚棠是個善妒之人，以前不讓蕭峙納妾，等她做了皇后，想給蕭峙塞妃嬪也是難如登天。
左諫議大夫沉聲道：“皇后若如此善妒，如何做天下女子表率？德莫兇于妒，日后皇后若如此無德，咱們可以上書廢后。”
左諫議大夫語出驚人，劉進不屑地白她一眼：“何必等來日？她若不善妒，便不會十月懷胎期間還不讓陛下納妾伺候。”
眾人陸續頷首。
“秦家并非達官顯貴，我已差人去承州，調查秦家的錯處和把柄，我就不信，秦家那么多人，沒有行不法之事之人！”
禮部侍郎眸光發亮：“對！如此一來便可想法子彈劾皇后失德！”
劉進又看向他們：“皇后此前被淮王擄走，雖然早就被人救下，可她失憶了一段時日，后來又獨自在潁州住了一段時日，焉知沒有隨意和外男接觸？”
前來議事之人有了主張，不再如此前慌亂，臉上相繼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