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監督管理局嗎？”
“是，啥事啊？”
電話那頭，語氣特別沖，聽著像是喝了酒，“我要舉報，一家肉類食品廠存在嚴重質量問題。”
“有證據嗎？有就報警，沒有就等著處理。”
“什么時候處理？”李威耐著性子，并沒有第一時間亮出身份，就是想聽聽正常人舉報是什么樣子。
“那不是你能管的，食品問題可以找衛監局，我能做的就是給你登記，向上反映，具體怎么做，我說了不算。”
“放屁，你們市場監督管理局是干什么吃的？你們在忙什么？叫你們領導接電話。”
李威真的是火了，態度上就有問題，接到舉報應該立刻派人去核實，而不是在這里推諉，就算和他說的一樣，食品問題同樣歸衛監局管理，作為市場監督管理部門，同樣有責任監管，明顯就是在推卸責任。
“喊啥啊？領導也是你能找的，沒空。”
電話那頭直接掛了，剛剛接電話的人怎么都不會想到會是市政法委書記打來的電話，這種事以前也沒遇到過，市委的大領導也不會過問這種小事。
“李書記，還是我來聯系他們領導。”秘書劉茜連忙說道，看到李威臉色難看。
“電話給我。”
“哦，在，這。”
通訊錄就在劉茜的手里拿著，上面有市場監督管理局長辦公室電話，按照號碼撥過去，無人接聽，等了十幾秒鐘，還是沒人接，只能打副局長辦公電話，這一次終于接了。
“喂。”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異常慵懶，感覺就跟沒睡醒一樣，“誰啊？說話。”
“我是李威。”
“李威？干啥的？”
電話那頭的人確實是在睡覺，中午喝了點酒，回到辦公室打開空調剛睡著就能電話吵醒，“有事往辦公室打，忙著呢。”
“好大的官威！”
李威冷哼一聲，“去把你們一把局長叫過來，就說李威找他。”
“李，您是李書記，領導，我，我沒聽出來是您的聲音，剛處理完點事，生了點氣，我立刻去找領導。”
一把局長也在辦公室里睡覺，睡得挺死，敲了兩次門都沒開，“李書記，周局長出去辦事了，領導請指示。”
“指示就免了，有一家肉類食品廠，懷疑大量儲存過期肉類，市公安局已經過去了，剛剛我打了你們的舉報電話，態度非常強硬，先派人過去，后面的事情不急，我會親自去找你們。”
“是，是，李書記放心，我立刻帶人過去。”
李威掛了電話，算是見識到這些管理部門是怎么做事的，態度極差，關鍵是根本不辦事，能拖就拖，各部門相互推諉更是常態，如果自己不是市政法委書記，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想解決這件事的難度可想而知。
這時實驗小學的一把校長也趕到，連忙上前打招呼，看到車子上放著的大量凍肉，“這什么情況？”
“領導，這些肉過期了，一直放在冷藏柜里，沒來得及處理，剛好今天要處理掉。”
黃奇這時也只能咬住這一條，希望能蒙混過去，這時還存在僥幸心理，當初簽合同的時候，很有可能沒寫編號，那就沒有證據。
“胡鬧。”
一把校長臉色一沉，“按你的意思，只有領導來的時候才處理，過期的東西為什么還要放在這，難道就等著領導過來嗎？你是主管副校長，這就是你的失職。”
一把校長發完了脾氣，連忙換了一張笑臉，“李書記，到我辦公室，具體的情況，我安排人調查，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沒有必要，市公安局已經去了，市場監督管理局還有衛監局也都會過去，很快就會有結果。”
市公安局快速沖入肉類食品廠，里面的一幕讓人作嘔，池子里泡著很多死豬，正在進行處理，散發著刺鼻的味道，地上的水桶里放著一些藍色的液體，刺鼻的味道就是這些藍色液體發出，池子里的水也呈現淡藍色。
“警察同志，抽煙，里面談。”
食品廠的老板從里面出來，這時也慌了神，他知道自己干的都是違法的勾當，從養殖廠收購死豬，通過藥水處理之后當成好豬肉售賣，大量賣不掉的肉冷凍，然后再通過各種渠道賣出去。
“是應該請你進去談了，帶走。”
警員上前直接把食品廠老板給銬上，現場拍照留證，現場的工人都被帶走審問，隨著后面的冷庫打開，里面的地上隨意堆放了大量凍肉，門口的位置放了一臺設備，保質期在這里可以隨意更換。
“都帶走。”
很快市場監督管理局和衛監局的人都趕到，看到這一幕，臉色都是極其難看，這個時候他們想的不是這些問題肉賣給了誰，造成什么危害，而是這件事如何善后，關鍵是驚動了市委領導。
“領導，確實有問題，而且有點嚴重，市公安局已經把這封了，人也都抓了，市委的李書記不知道什么原因，親自過問了這件事，所以很麻煩。”
“我知道了，送檢的記錄不是都有嗎？”
“應該都有。”
“那就和我們沒有任何問題，我們只負責抽檢，剩下的是市監局的工作，和我們沒關系，不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明白，明白。”
電話那頭掛了，他明顯松了一口氣，剛剛確實有點慌了，還是領導有魄力，想得也周到，這件事確實和衛監局扯不上關系，打擊違法犯罪行為是公安部門的事，食品類銷售監管歸市監局，想到這，他的臉上有了笑模樣，朝著那位市監局副局長走去。
兩個人很熟悉，他故意嘆了一口氣，拿出煙遞給對方，“要出大事啊。”
“是啊。”
市場監督管理局的副局長接過煙，“我自己點。”
“別客氣了。”
兩個人點了煙，用力抽了一口壓壓驚，“你那邊怎么安排的？這事肯定拖不過去，這位李書記可不是那么容易混弄過去的。”
“沒接電話。”
他無奈地搖頭，“我就是個副局長，出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我拿主意，沒辦法，如果真是拿我背鍋，認了，最多是免職。”
“沒事，你扛下來，過幾年還能上去，又不是沒有先例，前幾年因為出事免職的那幾個，后來也都安排了，就是走個形式，把影響降下來，很快就沒人關注這件事，自然也就沒事了。”
“老徐，你那邊呢？看你很輕松啊！”
“不輕松，我們領導剛剛在電話里發火了，抽檢不全面，沒辦法，這些人太狡猾了，每次我們的工作人員過來抽檢，送上去的都是合格的，按規定，只要抽檢產品合格就不可能一直盯著，而且全市這么多衛生安全企業，只靠我們這點人，有心無力。”
他說完看向市場監督管理局的副局長，明顯有那么一點幸災樂禍的樣子，這次的矛頭肯定是要指向市監局，以這位李書記的脾氣，不撤幾個下去，肯定不會滿意。
“順其自然吧，不是我能決定的。”這時他的電話響了，一把局長的電話打了過來。
“領導，對，對，我在這，確實有問題，而且很嚴重，現場被市公安局控制了。”
“你的工作是怎么干的，鬧出這么大的事，拿人家好處沒有？”
“我........”
他一時語塞，大的好處沒拿，煙酒之類的平時肯定不會少，這些都是不成文的規矩，只有這方面上足了，檢查的時候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誰不上道，那就要想法子去查，找對方毛病。
“就是一點小東西。”
“剛剛市政府秘書打給我，吳市長問起這件事，我居然完全不知情，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叫醒我。”
“我叫了，您睡的......”
“胡說，我在工作。”
副局長一臉無奈，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明明是他自己喝多了睡得太死，自己敲了兩次門都沒反應，電話也打了好幾個，居然賴到自己頭上。
“領導，一會去見吳市長，最好先去去酒氣，我肯定是和您一條心，這事如果真的鬧大了，誰都有責任，不可能讓我一個人背鍋，這里面的事，你和我都清楚。”
“威脅我。”
一把局長咬緊牙，“你說得對，這個時候咱們自己不能亂，我先去見吳市長，其他的事，等我見了領導之后再說。”
凌平市政府，吳剛的臉色極其難看，辦公室里坐著市教育局長程功，意識到要出事之后，他安排副局長萬江趕去實驗小學，他第一時間來見吳剛說明情況。
一開始吳剛非常生氣，市教育局直接歸屬市政府，李威管得太寬了，當上了政法委書記之后，市政府的事他也要管，但是很快接到了市公安局長王東陽的電話，知道李威調動市公安局警力把肉品廠封了，里面的肉確實存在嚴重問題，按照這個邏輯就能推斷出李威為什么會管這檔子事，他是沖著這件事去的。
“這是沖著我來的。”
吳剛想明白了，食品問題是大問題，一旦出現，影響極壞，這方面也是市政府的主導，最終的目標是指向自己，想到這，吳剛直接站了起來。
“吳市長。”
市教育局長程功嚇了一跳，他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一直盯著吳剛。
“怎么能出這樣的事，你們是怎么監督的，過期肉，有問題的肉弄到食堂給學生吃，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大嗎？那么多學生家長，如果這件事曝出去，影響有多壞，你這個教育局長能扛下來嗎？”
吳剛發火，他剛剛突然意識到李威是沖著自己來的，這是要搞自己，根本不是為了查什么肉的問題，想到自己代理市長位置還沒坐穩，李威就忍不住要動手了，真的是損，關鍵是真的被他抓住了把柄。
“領導，市教育局主導的肉類品采購，雖然歸市教育局監管，但是權力下放到學校，當時都簽署了責任書，學校定期會邀請學生家長進入食堂監督，一直都沒出問題，這方面確實有疏忽，應該是個例。”
程功擦了一把汗，這個時候只能指望市長吳剛出面解決這件事，否則會越鬧越大。
吳剛看了一眼程功，“你就別在這礙眼了，立刻過去解決問題，弄清楚問題到底出在誰的頭上，該撤的撤，要拿出力度，而且要在李威動手之前行動，這樣才有主動權，能自己解決的內部解決，耗在我這有什么用，問題出了，難道我能替你們隱瞞事實嗎？”
吳剛這時再看程功，越看越來氣，關鍵時刻給自己捅婁子，還落在了李威手里。
“是，是，領導批評得對，我立刻過去。”
程功低下頭，嘆了一口氣，原本還指望吳剛能出面，看來是沒戲，只能灰溜溜離開辦公室，快速下樓。
“萬局，那邊情況怎么樣？”
程功上了車，并沒有急著離開，他也要想清楚下一步做什么，如何才能妥善解決這件事。
“領導，我到這了，從地下冷庫里發現一些凍肉，數量很多，都是近期采購的，按照上面的日期，都超過了安全食用期限，確實存在問題。”
“冷凍肉，只要肉沒問題，就算冷凍的時間長一點，至少是可以吃的。”程功這時還抱有一絲幻想，如果只是冷凍時間的問題，那就沒有那么嚴重，至少說得過去。
“領導，肉本身可能也有問題，李書記剛剛接了電話，我聽到了，他非常生氣，提供肉的食品廠被警方端了。”
“黑心！”
程功咬緊牙，“這事不管是誰干的，立刻撤了，組建緊急處理小組，馬上拿出解決方案，我立刻趕過去。”
“好，好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