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布局只有李威一個人知曉，不斷的消息泄露導致案情調查陷入僵局，這也讓他對信任兩個字重新進行定義。
省公安廳的車里，祁偉難掩疲態，眼皮不時的合上，但是很快又睜開，平時在省公安廳最多就是開開會傳達一些會議精神，根本不需要為了調查一件事四處奔波，更加不可能像這樣拼命。
“李局，下一步怎么查？”
祁偉動了一下身體，打了個哈欠，其實心里想的是該休息了，在車里睡覺，怎么都比不上酒店舒服。
“差不多了，也都累了，先休息。”
李威繼續說道：“人死了，檔案燒了，暫時也沒有其他頭緒。”
“不是留下一份嗎？”
祁偉問道，他這時咳嗽了一聲，意識到那份文件無關緊要，根本不是李威要找的東西，真正想找的應該是被燒掉或者毀掉了，確實有些可惜。
“算了！”
李威沒有正面回應，當然也不會說出他真實的想法，省公安廳調查組內部是否有東雨集團收買的人，此刻無法確定。
最難看懂的就是人心，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這里面也包括祁偉在內，李威看了一眼祁偉，兩個人對視一笑，這時車子朝著預訂的酒店方向開去。
李威不得不提防，沒有針對祁偉的意思，兩個人打過幾次交道，對于這次調查，祁偉也是全力支持，不代表他就沒有任何問題，先虛晃一槍，等自己拿到周波想給自己的東西之后，那就有了和惡勢力對抗的本錢。
省公安廳的車子在酒店前停下，這已經是紅山縣檔次最高的酒店，當然一切都在標準之內，完全符合副廳級領導出差的規定標準。
“李局，這么晚了，再加個房間就行了。”
“我還是回招待所。”
李威拒絕了祁偉的好意，因為沒有必要，招待所距離這里本來就不遠，平時住在招待所的人就不多，但是每天的運營成本并不低，還要配備專門的工作人員，“不習慣住酒店，也想回去睡個好覺。”
“那好吧。”
祁偉也不想再客套，關鍵是困，“開車送李局過去。”
“不用麻煩，走幾分鐘就到。”
“應該的。”
開車的人這時直接打開車門，“李局，上車吧，領導交代我的任務。”
李威看了一眼，還是上了車，車子開出去，很快到了招待所，都過了招呼，車子快速開走。
招待所的門上了鎖，李威上了臺階，早就提前有人做了安排，知道有市里的大領導今晚要住進來，這里也是提前做了準備。
門衛室的燈亮著，值班人員一直盯著外面，剛剛看到有車子停下，立刻從里面出來。
“李市長，您回來了。”
他稱呼對方為李市長，感覺官更大一些，今晚確實沒敢睡實，因為不知道這位大領導什么時候回來。
紅山縣招待所，規模肯定比不上凌平市，李威當初上任紅山縣住的就是這里，所以很熟悉，算是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沒什么大礙了。”
李威笑著點頭，“這么晚還要你等著，辛苦了。”
“都是應該做的，看到領導的腿好了，真是替您高興。”
“早點休息吧。”
李威說完朝著里面走去，去掉了輪椅，確實方便太多，殺手死了一個，逃了一個，并不可惜，當時即便派出警力抓捕，能夠抓到的可能性極低，但是警員出事的概率極大。
一根針，李威打開房門，從包里的內層取出那根毒針，拿在手里，腦海里浮現出殺手打出暗器的那一幕，殺手的出手速度極快，當時的距離如果再近一米，被毒針打中的可能性至少增加三成，所以當時看似很輕松避開，只有李威清楚情況有多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和那個被毒針打死的殺手一樣。
毒針重新放回包內，如果殺手下一次再出現，也讓他嘗嘗被毒針打中的滋味。
紅山縣公安局，審訊連夜進行，被抓來的這些人極其囂張，根本不把縣公安局的人放在眼里。
“勸你們趕緊把我放了，安總明天知道了會非常不高興，后果你們負得起嗎？”
東雨集團分部的高層一臉憤怒，剛剛問的都是廢話，在李威面前，他不敢造次，對付縣公安局的這些小角色，只要打出東雨集團的旗號就行。
“坐下。”
負責審訊的警員剛剛被他指著鼻子的舉動激怒，“這里是縣公安局，現在是在審訊你夜闖縣檔案館，強行破壞，燒毀檔案的犯罪事實，整個過程，監控都拍下了，認不認罪？”
“拍到我了嗎？”
他冷哼一聲，“你們哪只眼睛看到了？證據拿出來，想坑我，你們還嫩了點。”
縣公安局這邊確實拿到了縣檔案館提供的監控錄像，幾個人強行砸開門沖進去的畫面拍得很清楚，但是畫面里確實沒出現這個人，當時他留在面包車里，這種事根本不需要他來動手。
“是你指示手下干的，已經有人承認了。”
“放屁，當我是小孩子呢，把人叫過來，當面對質，老子看看，誰敢睜眼說瞎話，不怕明天真瞎了。”
剛剛確實是在唬他，這些人提前通過氣，半路被抓，確實出乎意料，但是都清楚有東雨集團護著，肯定沒事，所以不該說的肯定不會亂說。
審訊室門外，副局長雷大生陰沉著臉，知道這是個難啃的骨頭，剛剛又看了一遍監控，確實無法直接指向這個人，當然也沒關系，李局的要求只是連夜審問，然后關上二十四小時，其實領導早就意識到沒有辦法給這些人直接定罪，只要耗著就行。
“讓我會會他。”
審訊室的門打開，雷大生走了進去，拉開椅子，一直盯著對方，“在這喊沒用，只要是來這的，最少二十四小時，膽子真夠大的，公然打砸縣檔案館，燒毀檔案資料，你們想干什么？我告訴你，任何人都無法凌駕法律之上，東雨集團也是如此，你少在這老子老子的，想收拾你，我有的是手段，而且我可以保證證據直接指向你。”
雷大生嗓門大，氣勢也足，副局長的身份無形中也有所加持，這是普通刑偵隊員不能比的。
“我認識你，雷副局長，現在我和你講道理，視頻里沒有拍到我，確實有人闖進縣檔案館，這是事實，原因我已經說清楚了，縣檔案館的人和我的人發生過沖突，一時氣不過，所以就想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所有的損失都會賠償，縣檔案館都不追究，你們憑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他歪著腦袋看著雷大生，這老小子以前就看不慣，如果不是徐成出事，他算個屁，徐成一句話，他就得乖乖放人，現在有李威撐腰，他也裝起來了。
雷大生聽完笑了一聲，“看來你確實不懂法律，聚眾帶有傷害性武器，惡意破壞公共財物行為已經構成犯罪，縣檔案局不立案，不代表我們就無權調查，而且我懷疑這里面帶有黑社會性質，那就更要查，還要一查到底，東雨集團是明星企業，難道就允許集團內的人做出這樣的報復行為？”
雷大生的反擊異常有力，一時間對方不知道如何爭辯，索性癱在那，眼睛閉上，任憑對方如何問，就是一句話不說，這時雷大生的電話響了。
“你們繼續。”
雷大生看了一眼連忙快速走出審訊室，朝著里面走了幾步，這才按下，“趙書記，剛剛手頭有點事。”
縣委副書記趙濤的電話，電話那頭并沒有出聲，至少過了十幾秒，這才傳出男人的咳嗽聲。
“感冒了，年紀大了，身體確實不行了，雷局啊，東雨集團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雷大生早就猜到是為了這件事，趙濤平時不怎么管事，因為年紀到了，不可能再有上去的機會，索性躺平，該管的事對付一下，每天上班就是喝喝茶水看看報紙，只要是和自己無關的事絕對不會參與，今晚的這個電話打過來，還是讓雷大生有些意外。
“趙書記，這些人有明顯的犯罪行為，而且態度極其囂張，不能因為涉及東雨集團就放了。我的想法是趁這個機會好好審審，也是讓東雨集團看清楚，紅山縣不是法外之地。”
“這是命令。”
趙濤罕見發火，“我這個縣委副書記說話是不管用了嗎？難道要縣委書記親自和你說嗎？只是一些財務上的損失，只要有人賠償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因為這個影響政商關系，東雨集團的投資對紅山縣新區極其重要，楊書記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你應該很清楚，這件事你決定不了，那就叫一個能做主的人出來。”
雷大生皺緊眉頭，擺明了就是在施壓，如果是以前，肯定直接放人，他也知道東雨集團得罪不起，縣里的大領導都要給足人家面子，何況自己就是個副局長，但是這一次不行。
“趙書記，我重申一遍，公安人員打擊犯罪是我們的職責，您是領導，但是無法強制要求我們面對犯罪行為置之不理，這些人我查定了，如果想讓我滾蛋，那也要等我查完了之后。”
雷大生說完果斷掛了電話，完全不給對方再一次發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