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順被抓，過程很順利，雖然他心狠手辣，腦袋一熱不要命的主，但是在姐姐面前，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弟弟。
市公安局，劉天順被帶進去的那一刻，梁秋就得到了消息。
他手里拿著煙，常務副局長的公示已經出來了，剩下的就是走形式，很快他副局長的名頭前面就會加上常務兩個字。
“進。”
“梁局，恭喜啊！”
一人笑著走入，五十多歲，保養得不錯，另外一位副局長，原本在常波之前有機會提到常務副局長的位置上，但是被常波給搶了位置，后來可能覺得自己年紀到了，沒什么發展，索性就躺平，分管經偵的工作也讓了出去，只管一點閑事，圖個清閑。
“老哥，都一樣，還不都是工作。”
梁秋笑了一下，內心的喜悅不想被人看出來，但是人遇到了喜事，還是有些忍不住。
“那怎么一樣，常務副局長就是一把局長的后備人選，梁局，你是本地人嗎？”
這句話提醒了梁秋，按照規定，市公安局局長的位置是不允許當地出生的人擔任，這也是為了避免濫用職權為家族謀利。
“不算是。”
梁秋笑了一下，“我是十幾歲的時候跟著父母過來的，當時并沒有落戶，算是緣分，后來轉到其他學校，上完警校分到了紅山縣公安局。”
“那還好，你還年輕，以后大有可為，尤其是跟著李局長，我可是聽到風了。”
“哦？”
梁秋眉頭微皺，不明白這老小子是什么意思，兩個人之間不存在競爭關系，所以相處的還算不錯，只要一個人放棄對權力的追求，自然就變得人畜無害。
“李局的康復情況不樂觀，市公安局局長代表的是一個市的公安隊伍形象，總不能一直讓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擔任，我恰好有個同學在省公安廳。”
“不能！”
梁秋看向對方，“即便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這個時候也不能動，一是考慮穩定，二也要考慮到個人的情緒，李局上任之后連破大案，上面是清楚的。”
“無風不起浪！”
他笑了一下，“只要有了風，這浪逐漸就會起來，梁局，明白了吧，好好干。”
梁秋看著對方離開，并沒有多說一句話，對方突然過來，說了這樣的一番話，兩個人也只是表面關系，還沒有到那種推心置腹的程度，當然也不排除他真的聽到風聲，意識到自己有可能繼續往上提，所以主動來巴結。
這時劉天順被帶進了審訊室，佟強咳嗽一聲，“你們去忙別的，我單獨和他聊聊，正式審訊一會再開始。”
“好的，佟隊。”
這其實不符合規定，即便是刑偵人員也不可以單獨和犯罪人員見面，必須在保證二個人以上的情況下才行，但是佟強發了話，下面的人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點頭答應，快速朝著辦公室方向走去。
佟強清了清嗓子，推開門走了進去，拉了椅子坐下，點了一根煙塞進劉天順的嘴里。
“大順，說吧，誰指使你打人？被打的那個人是初中部的數學老師，和你無冤無仇，也沒有任何交集，為什么打他？”
“打錯了。”
劉天順沒有狡辯，他意識到狡辯沒用，但是他也早就想好了，不可能出賣上面的人，一是得罪不起，二是事情扛下來，那個人肯定有辦法護著自己，減刑就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打錯了？”
佟強一臉的意外，確實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什么意思？”
劉天順看向佟強，此時雙手還被銬在后面，他用力抽了一口煙，“那所學校保衛科的人和我有過節，那天晚上是堵那家伙，結果打錯了人。”
“放屁。”
佟強的手落在桌子上，“劉天順，你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呢，你提前在那等著，一直等到晚自習結束，看不清對方是誰，你能直接沖上去打人嗎？”
“反正就是打錯了。”
劉天順鐵了心，嘴里的煙頭吐到桌子上，索性閉上眼睛，任憑對方問什么，就是不吭聲。
“有種，有種一直這么說。”
佟強看著劉天順的樣子，這小子還真是硬骨頭，不像是裝出來的，從審訊室里出來，他喊了人過來，正式的審訊開始，結果和佟強想的一樣，劉天順一口咬定就是打錯了人，他要報復的是和他有過節的保衛科人員，那天晚上光線不太好，所以看錯了人。
“進。”
梁秋聽到敲門聲，這時佟強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有必要親自向這位副局長匯報，而且馬上就是常務副局長。
“梁常務。”
佟強有意用這個稱呼，公示已經出來了，等于就是板上釘釘。
“還沒公示完，人抓到了？”
佟強點頭，“還算順利，劉天順聽他姐姐的話，沒有反抗。”
“在審？”
梁秋看向佟強，剛剛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凌平市本地的報紙也登了這件事，標題是‘飛來橫禍，市重點初中學校老師校門口遭遇飛車歹徒襲擊。’
他剛剛看完報道，不可否認這些媒體記者的筆桿子確實厲害，進行了各種分析，梁秋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那天見面的場景，整個學校只有那個數學老師敢站出來替受傷的韓飛翔說句公道話，而且還從學生那拿到了韓飛翔被霸凌欺辱的照片，只是所有的證據都被毀了，當晚人就被重傷入院。
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結果其實就已經出來了，所有這一切都是杜家兩兄弟下的黑手。
梁秋心知肚明，但是在佟強面前，還是表現出一副對案情很關心的樣子。
“差不多了。”佟強笑了一下，有些開玩笑地意外問道，“梁局，要不要猜一下？”
“沒那個心情。”
梁秋臉色一沉，領導的架子端起來，“直接說結果。”
“好。”
佟強笑了一下，心里暗罵裝雞毛，在吳書記面前就是一條狗，“打錯人了，劉天順和初中保衛科的人有過節，那天晚上是在堵那個人，當時人多沒看清楚。”
“劉天順說的？”梁秋問道。
“對，他親口說的，正式審訊和我單獨問的時候說辭一樣，這小子嘴很硬。”
兩人對視，雖然沒有挑明，但是心里都清楚，精明人辦糊涂案，當然只要對自己有利就好。
“另外一個呢？”
這案子并沒有結束，視頻里出現的是兩個人，手持棒子靠近襲擊的是劉天順，還有一個共犯，就是騎摩托車的那個，雖然他沒有直接動手，依然構成犯罪。
“還在問，應該很快就有結果。”
佟強意識到自己忽略了這一點，僅僅是抓了一個劉天順還無法結案，必須找到另外一個，而且兩個人的說辭必須一致才行。
“你親自去辦，你辦事我放心。”梁秋看著佟強，手指很自然地在桌子上敲了兩下，相信他一定懂自己的意思。
“好的，梁局。”
這其實是梁秋對佟強的暗示，即便是沒有直接說出一個字，相信佟強一定也能聽清楚。
劉天順既然想把罪責都扛下來，索性就成全他，這也是最好的結果，各方面都有交代，而且案子也結了。
佟強離開，梁秋走到門口，打開門看了一眼，然后關上門回到辦公桌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撥通了杜永強的電話。
“杜局。”
“是梁局啊，剛想恭喜你，大有可為。”杜永強在電話里笑著說道，這些都是客套話，公示文件發出來，他也看到了，而且他也知道梁秋是吳剛的人，這樣也好，至少在市公安局這邊也算是有了一個能替自己辦事的人。
這是一條關系網，只要利用好，彼此都能得到好處。
“感謝杜局。”
梁秋咳嗽一聲，“中學門口的襲擊案，襲擊人抓住了，還有一個在逃，相信很快就能歸案。”
“哦。”
杜永強只是很隨意地哦了一聲，“是啊，你們市公安局辦事效率還是非常高的，這么難辦的案子都破了，依然還是恭喜。”
“多虧了李局。”
梁秋笑了一聲，“其實是李局發現了關鍵證據，說來慚愧，案子也有點怪，算是烏龍，襲擊者打錯了人。”
“打錯人。”
杜永強這時也跟著笑了出來，劉天順沒念過多少書，但是想出來的理由還不錯，“那確實是個大烏龍，看來這個人也是個糊涂蛋，這些年也確實出現過類似的案例。”
“看來不是個案，李局那邊盯得緊，第二個人越早抓到越好，避免夜長夢多。”
“是啊，辛苦梁局。”
兩個人在電話里客套了幾句，很快掛斷，梁秋走到窗戶前面，眉頭緊鎖，他相信第二個人很快就會來自首，剛剛的那個電話也是在暗示杜永強。
事實也確實和梁秋想的一樣，刑偵支隊這邊還在審訊，希望能從劉天順嘴里挖出另外一個人的信息，對方主動來投案自首。
“自首！”佟強也很意外，但是很快明白了，這是有人用了手段，“帶過來。”
主動到市公安局自首的人被帶進來，一見面就笑嘻嘻地打招呼，顯得格外親近。
“強哥。”
“少在這套近乎。”
佟強臉色一沉，這小子也是慣犯，外號三手，專門偷摩托車，以前被佟強抓過，像他這種一般判不了多久，關一陣子就放，放了之后手頭沒錢，還是會重操舊業。
“領導，叫領導，總沒錯吧！”
佟強深吸一口氣，使了個眼色，人被帶進去，明顯是有備而來，對三天前晚上初中門口襲擊人的事直接就交代了，說辭和劉天順一樣。
“三手，你沒看清楚人就直接開過去，上墳燒報紙，糊弄他們鬼呢！”
佟強臉色一沉，手里的燈直接對準了三手的腦門，另外一只手按住他的腦袋。
“說實話，到底咋回事？”
“領導，領導，我說的都是實話，當時確實沒看清楚，大順說像，我也沒多想直接就開過去，然后他就把人給打了，當時我們停下，看到倒在地上的是個五十多歲的，這才發現打錯了人，不可能留在那等著警察抓我們，所以直接就跑了。從前面小區中間穿過去，擔心被你們抓，專門找那種監控拍不到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監控拍不到？”
佟強的手松開，剛剛只是用了一點手段，三毛齜牙咧嘴，看他的樣子，肯定不好受。
“我就是干這行的，干一行愛一行，平時沒事我就觀察，幾乎這一片的監控區域我都清楚。”
“你小子把這勁用在正道上，維持生活不成問題，這次你惹大麻煩了。”
佟強坐下，“你們打的那個人現在還昏迷不醒，這可是重傷害，和小偷小摸不是一回事，洗干凈了，以后在里面有你呆地。”
“領導，我，我就負責開車，人是劉天順打的，一開始我不同意，但是他威脅我，沒辦法我只能按他說做，這事和我沒關系。”
“留著你的話跟法官去說吧。”
佟強哼了一聲，筆錄本推過去，“看一眼，如果沒有問題，簽字，按手印。”
案子到了這就算是結了，視頻里出現的兩名傷人者都被市公安局抓了，而且也承認了打人，剩下的事就轉移給司法部門，量刑的事不歸市公安局負責。
佟強將最終的結果拿給梁秋，“梁局，您好好看看，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李局那總得有個交代。”
梁秋看了一眼，“還不錯，那就辛苦你一趟，李局那邊你親自跑一趟，畢竟是你復雜的，具體情況也比較清楚。”
“行。”
佟強深吸一口氣，還是梁秋會做人，人情都讓他拿了，挨罵的事讓自己干。
好人都讓他給做了，但是又沒辦法，誰讓人家是領導。
佟強算是見識到了，這年頭領導差不多都一個德行，說的都比做的多，一旦有好處，都想著自己。
佟強趕去醫院，心情忐忑不安，見到了李威，說出經過，李威只是看了一眼，并沒有多問。
“結案吧。”
“是，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