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這個幕后主角,此刻反而成了看客。
不一會兒,胡智偉走進會議室,面對滿屋子的常委,立刻堆起笑臉,點頭哈腰的說道:“書記、市長,各位領(lǐng)導(dǎo)好。”
章明華劈頭蓋臉的問道:“胡智偉,春節(jié)期間,你爸是不是過七十大壽了?”
胡智偉愣了愣,不知道市長大人何故有此一問,連忙回答道:“是的啊!”
章明華指著他,嚴厲的說道:“你辦了多少桌酒?”
胡智偉心里咯噔了一聲,如實的回答道:“一百多桌。”
章明華猛的一拍桌子,厲聲喝道:“具體是多少桌?”
胡智偉的腰,又往下沉了沉:“156桌,市長,請問這跟常委會有什么關(guān)系嗎?”
章明華臉色嚴肅的問道:“你收了多少禮金?如實回答!”
看到章明華如此嚴厲,胡智偉再傻也知道情況不妙,一邊急劇的思索,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大概是15萬多一點吧!具體的錢數(shù),是我媽收的,我只知道一個大概,就是15萬多。”
他又急忙辯解道:“市長,這點禮金真的不算多!畢竟來了這么多的人,每桌八個人,156桌,有1248個人。平均每個人還不到150元的禮金呢!我們這邊的風(fēng)俗就是這樣,別人家做酒,我們?nèi)ザ嗌伲瑒e人就回禮多少。有的去100元的,也有去200元的,如果是自家親戚,也有去400元、甚至800元的。反正就是別人家辦酒,我們?nèi)チ硕嗌伲壹肄k酒席時,別人也回禮多少。這都是很正常的禮金數(shù)額。”
見眾人不為所動,胡智偉又倒苦水道:
“說實在的,我家辦的酒席,雖然是在煙江市鄉(xiāng)下辦的,但規(guī)格比別人家都要高,每桌都上了海鮮,每桌上的菜,價格標(biāo)準(zhǔn)達到了五百元以上!再加上煙啊,酒啊,還有禮品袋,按照習(xí)俗,里面要裝五十塊錢左右的禮品,還要放一個二十元的小紅包。為了準(zhǔn)備酒席,我們要請廚師、幫廚、泡茶跑腿的人,還要燃放煙花鞭炮,對了,我家還請了一臺大戲,演了一天一夜呢!七七八八加起來,我算了一下,我起碼還倒貼了一萬多塊錢進去。”
“各位領(lǐng)導(dǎo),我說的是實話,我們南方省這邊辦酒,除非是結(jié)婚宴和升學(xué)宴,不然其他的酒席,不管是白喜事,還是壽宴,都是要虧本的,家家都是這樣,就是看虧多虧小的事。”
胡智偉肯定已經(jīng)猜到,有人在常委會上拿自已春節(jié)擺酒的事情來說事了!
所以他嘰哩咕嚕說了一大堆話,無非就是想替自已辯白。
章明華語氣一緩,對徐沛生說道:“沛生書記,他說的是事實,據(jù)我了解,南方省這邊的確是這樣的鄉(xiāng)俗,隨禮一百塊錢,也只是正常的人情往來,并不能算是收受賄賂。”
徐沛生冷笑道:“正常?你把擺156桌酒當(dāng)作是正常?”
章明華指著胡智偉問道:“對了,你說說看,你家怎么能擺這么多桌酒席?”
胡智偉干笑了兩聲,說道:“人情往來嘛!鄉(xiāng)里人都重感情,不比城里人,住在對面都不相識。我們那邊的風(fēng)俗就是這樣,一家辦酒,附近幾個村子里的人都會來吃酒席的。畢竟仔細算起來的話,大家都是沾親帶故的人家嘛!”
“還有的人家,出一份禮,來一大家子人,能坐滿一桌呢!那我們也不能規(guī)定人數(shù)的嘛!所以說,看著來了一千多號人,其實也就幾十戶人家而已。特別是親戚人家,都是滿屋子的人都會過來吃飯的,反正都是隨一份禮金。我在村民眼里,多少也算是個大一點的干部,來吃酒席的人就更多了。”
“再加上我是從煙江市工作出來的,現(xiàn)在和以前的工作單位,也有一些玩得好的同事和朋友,聽說我爸過大壽,又逢春節(jié)假期,大家都想來湊個熱鬧,我總不能拒絕他們吧?他們來了,也就隨一百、兩百的禮,相當(dāng)于大家湊份子吃了餐飯而已,我沒有多收他們一分錢。”
“說實話,我也不想辦這酒,虧了錢不說,還累得很!我家比較講究,豬、牛、羊、魚等肉食,都是買活的現(xiàn)殺,沒有在鎮(zhèn)上采辦那些冰凍食材。我累得跟狗似的。可是我想想,我爸活了一輩子,也就做這么一次大壽,下一次八十大壽,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能不能過上呢!唉!我們當(dāng)兒子的,也很為難吶!”
他越說越委屈,吐出許多的苦水,仿佛辦這頓酒,他受了無窮的痛苦似的。
張俊聽了,不由得暗暗點頭。
的確,胡智偉所言句句屬實。
因為張俊也在鄉(xiāng)下老家辦過酒席。
父親死的時候,白喜事就是他一手操辦的,因為他在外面當(dāng)了點官,十里八鄉(xiāng)的人,但凡能跟他家扯上一點關(guān)系的,都會過來隨禮吃酒。
張俊忙里忙外,也累得跟條狗似的,緩了半個月才緩過來。
這也是他心里怨恨劉玉婕的原因之一,家里辦這么大的事,妻子卻沒能幫上一點忙,要這樣的女人有何用?
還好,當(dāng)時八項規(guī)定還沒有出臺,也沒有這么多的講究和規(guī)矩。
不然的話,張俊當(dāng)年的行為,只怕也屬于違規(guī)了吧?
徐沛生沉聲問道:“還有商人和投資商給你送禮,又是怎么回事?”
胡智偉哭笑不得的說道:“書記,我家族里面就有不少從商的人,他們也算是商人吧?另外,我從政這么些年,總能結(jié)交幾個場面上的朋友吧?他們來給我爸賀壽,以他們的身份地位,隨的份子錢比一般人高一些,也很合情理啊!反正這都是人情往來,他們來多少,我到時也要回他們多少禮金的,這個真沒得賺。”
他的一切解釋,似乎都合情合理,甚至還把自已擺放到了受害人的位置上。
章明華點點頭,說道:“沛生書記,我看此事是我們誤會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嘛!辦酒席都虧了錢,要說他借辦酒宴斂財,這有點強詞奪理,甚至可以說是欲加之罪,說不過去了吧?”
徐沛生用手指敲擊桌面,冷冷的說道:“八項規(guī)定不是兒戲!在規(guī)定出來之前,怎么辦酒,沒有人管你們!現(xiàn)在有了這個規(guī)定,那一切都得按規(guī)定執(zhí)行!這不是你們賺不賺錢、斂不斂財?shù)氖虑椋《沁`反了規(guī)定的大事!胡智偉嚴重違紀,必須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