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那個微型望遠鏡，又轉頭看了一眼比賽現場。
這個角度，恰好能將浩宇的一行人盡收眼底，四個人中，林語曦的距離最近。
徐濯有些想不明白。
前段時間，傅庭川的名字一直掛在熱搜上，說是和云圖的董事長兼養妹，有曖昧關系。
這會兒又看上別的女人。
不過也能理解，能出軌一個，自然就會出軌第二個。
徐濯的母親一直教育自家的孩子，對待值得的人，要尊重，至于爛黃瓜爛菜葉之類，就讓他們內部自己消化。
傅庭川，則是典中典。
徐濯不愿再施以任何目光，默然離場，沒再把這位臨時投資人放在眼里。
比賽現場，云圖依舊維持著第一名的位置，攻破防火墻的數量已達六個。
浩宇三個，暫列第四。
林承浩坐在觀眾席上，連沈墨塵送來的盒飯也不愿意動。
“浩浩，你媽咪托我照顧你，要是比賽完，她知道你沒吃飯，沈叔叔可就要挨罵了。”
這話有夸張的成分。
“媽咪不會罵你的。”
沈墨塵苦笑一聲，對待這個什么都懂的孩子，就不該用賣慘的小伎倆。
林承浩的心情，比自己參加童模比賽時，還要沉重。
“沈叔叔，媽咪如果沒有獲得前三名，一定會傷心的。”
跟童模比賽一樣，前三名有獎金，后面都是陪跑，想到這兒，林承浩小臉都垮了。
沈墨塵打開飯盒，用勺子舀了一口，遞到他嘴邊。
“沈叔叔買的是好運飯盒，多吃一口，你媽咪的比賽幸運值就能增加一點。”
再拙劣的謊言，也抵不過林承浩對媽咪的愛。
只見他張嘴，把一整勺的飯菜都咬走了，咀嚼的時候，臉頰一鼓一鼓的，像只小倉鼠。
沈墨塵差點看笑了，又舀了一口，遞到他嘴邊。
林承浩咽下嘴里的飯菜，開口道：“沈叔叔，你吃。”
“沈叔叔吃過了。”
林承浩點點頭，自己拿來勺子，三口并兩口往嘴里塞，就好像在吃好運似的。
不知是不是飯盒起了作用，浩宇科技慢慢趕了上來。
他們破天荒地使用了量子核心機制算法。
這是黑客大賽有史以來，首位使用此技術并成功的隊伍。
以往有隊伍嘗試過，但可惜的是，這種解法要求技術人員擁有超高的認知，和完美的配合，之前的參賽隊伍都沒能如愿。
主持人佩戴著耳返，五分鐘前，聽到后臺傳來的指示，要求介紹浩宇科技。
可他苦于沒有機會。
貿然介紹一支表現平平的隊伍，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不對。
但現在，這個機會卻正正好擺在了他的面前。
主持人立刻拿好話筒，興高采烈地補充：“我們現在看到一路高歌猛進的隊伍，是一家人工智能公司，浩宇科技，這家公司成立于一年前，被多家雜志認定為年度最具潛力的新興公司，法人代表李駿澤，畢業于……”
乍然一下聽到浩宇兩個字，秦若詩手抖了一下，想專注于屏幕，但越急越出錯。
主持人還在介紹，時長足足有剛才云圖的兩倍。
大約是上司發話了，他越介紹越起勁，把升職加薪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
秦若詩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作響，隔音耳麥完全不起作用，她干脆摘下來，扔在一旁。
大熒幕上，云圖的排名突然在一分鐘內掉了三名。
臺下一片嘩然。
有觀眾發表強烈不滿：“云圖在搞什么飛機啊，這么簡單的防火墻也能失誤。”
他旁邊的人急火攻心，差點就哭出來了，“你有我慘嗎！我剛買了云圖二十萬的股票，這波要是賭錯，就要喝西北風了。”
“比賽都還沒結束，就急著買股票，你不虧誰虧啊。”
“你懂啥，不提前買，到時候還買得上嗎？”
“那你就受著吧。”
一直未出聲的同伴突然拉了拉他們的衣袖，“誒，第一名變成剛才介紹的浩宇科技了！”
話落，周圍的人立刻抬頭，同時去看大熒幕。
原來在無人注意的時刻，浩宇已經悄然爬上了第一名的位置，且在漸漸拉開與第二名的差距。
“靠啊，這家公司的股票代碼是什么，有沒有人知道的，都別藏著掖著啊。”
“得了吧，你沒聽剛才主持人說嗎，這是家新興公司。”
買錯股票的那位瞬間蔫了下來，“可惜了，要不是最近消費太大，我就實地去拜訪投資了。”
他的同伴默默瞥過去，施施然道：“我有李總的電話。”
“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和李總是校友，雖然不是同屆，但都進過辯論社。”
“快發我！”
他的同伴冷靜非常，“不是說沒錢投資嗎？”
“我去貸款！”
經過主持人的一番渲染，浩宇科技像裝了火箭推進器似的，穩坐第一的寶座，將其他隊伍遠遠甩在了后頭。
秦若詩看到排名，全身所有的火氣和恐懼，在同一時間向大腦發起沖擊。
不能是浩宇。
她可以接受第一名是任何隊伍，但絕不能是浩宇。
好不容易將林語曦從云圖擠走，又侵占了原本屬于他們的辦公場所，讓浩宇奪得第一，那她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越想腦子越混亂，秦若詩連續打錯了好幾個字母。
手下的員工見狀，紛紛轉頭看向她，但不敢說話。
最后還是楊宇航問了一句：“秦總，還好嗎？”
秦若詩的太陽穴隱隱作痛，一時沒控制住情緒，拔高音量：“管好你們自己。”
楊宇航瞬間緘默。
其他員工也戰戰兢兢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明明是秦總導錯了庫，導致之前的幾十行代碼都白寫了，要從頭來過，秦總這話說的，反倒像是他們的錯一樣。
團隊合作，最重要的是團隊的凝聚力。
在秦若詩沒照顧到的地方，凝聚力已經悄然裂開了一個口，隨著時間越撕越大。
等到比賽正式結束的時候，云圖科技已經掉出了前十的排名，徹底消失在大熒幕上，而浩宇科技，成功加冕。
秦若詩面色如土。
怎么會這樣。
她跟著京大的人工智能學教授學習了這么久，已經和專業人才沒有任何區別了。
就連傅庭川也時常夸她，是個跨領域的人才。
不，她不接受。
秦若詩望向遠處，看到林語曦和同事們抱成一團，歡呼雀躍，仿佛天下盡在手心。
嫉妒一路燒到頭皮。
秦若詩的指尖陷入肉里，仿佛只有尖銳的疼痛，才能讓她保持此刻的清醒。
她的目光又落在矮了一截的林承浩臉上。
那張神似林語曦的外表下，流淌著傅庭川一半的血。
黑客大賽的失敗，連帶著過去被她壓抑著的嫉妒，在同一時間迸發出來。
秦若詩眼底燃燒著火。
此刻，她無比想切斷林語曦和傅庭川之間唯一的橋梁。
那個該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