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提著龍青云的后領,身影如墨線般掠過海面。
咸腥的海風卷著浪花,拍在礁石上碎成白沫,他足尖偶爾點過浪尖,帶起一串水珠,轉瞬就被疾馳的氣流吹散。
龍青云枯槁的身軀在風中晃蕩,僅剩的一縷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碎的嗬嗬聲。
半日之后,秦河落在一處廢棄山窟。
山窟深處干燥避風,石壁上凝結著一層白霜,透著天然的陰涼。
他將龍青云扔在地上,后者像一捆枯柴般滾了兩圈,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窩深陷,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
秦河彎腰,從儲物袋里摸出瓷瓶,倒出三枚色澤各異的丹藥。
赤紅色的補氣丹,青綠色的續脈丹,還有一枚泛著金光的固元丹,皆是療傷吊命的珍品。
他捏住龍青云的下頜,強行撬開他緊閉的嘴,將丹藥悉數塞了進去,又渡入一縷魔元,逼著丹藥化開。
丹藥之力順著喉嚨往下淌,龍青云干癟的胸膛微微起伏,原本幾近斷絕的氣息漸漸平穩,眼窩中甚至泛起一絲微弱的光澤。
他緩過一口氣,艱難地抬起頭,看向秦河的目光里滿是怨毒,卻又帶著幾分瀕死的頹唐。
“不想老夫死,你是想得到什么?” 龍青云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沒等秦河開口,便搶先說道,“不過老夫勸你省點力氣,哼。”
秦河蹲下身,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你知道就好。說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痛快?”
龍青云突然低笑起來,笑聲干澀刺耳,牽動著胸口的傷勢,咳得撕心裂肺,“你我本是仇敵,老夫落到這般境地,皆是拜你所賜。憑什么要回答你的問題?”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著秦河的鼻子,眼神里滿是譏諷:“你以為幾粒丹藥就能收買老夫?圣境修士的風骨,豈容你這邪魔玷污?”
秦河的語氣驟然轉寒:“風骨?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風骨一文不值。何況,死亡從來不是終點。”
他指尖泛起一縷黑色魔元,魔元在掌心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我知道不少法子,能讓人生不如死,比魂飛魄散痛苦百倍。你想試試?”
龍青云的臉色微微一變,卻依舊梗著脖子:“老夫一生叱咤,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如今生而不得,若能坐化歸墟,倒也痛快。你有什么手段,盡管使出來,老夫皺一下眉頭算你贏!”
秦河沉默了。
山窟里只剩下龍青云粗重的喘息聲,石壁上的白霜似乎更厚了些,空氣里彌漫著丹藥的清香與淡淡的血腥味。
片刻后,秦河緩緩抬起手。
掌心之中,一桿通體漆黑的小幡悄然浮現。
幡身不過尺許,幡面繡著一個血紅色的古體 “魔” 字,張牙舞爪,透著猙獰詭異。
黑幡剛一出現,山窟里的溫度驟然下降,原本平穩的氣流變得紊亂,隱隱有鬼哭狼嚎之聲從幡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
龍青云的目光落在黑魔幡上,瞳孔猛地收縮,原本還帶著譏諷的臉色瞬間扭曲,像是見了世間最恐怖的事物。他渾身劇烈顫抖起來,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地面的碎石,指節發白。
“這是…黑魔幡!” 他失聲尖叫,聲音里滿是驚駭與難以置信,“你竟然有這種邪物!你個徹頭徹尾的邪魔!”
秦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謝謝夸贊。”
話音未落,他指尖魔元涌動,黑魔幡驟然暴漲,化作丈許高的巨幡,幡面血光閃爍,一股磅礴的吸力從幡中爆發出來。
“不!你敢!”
龍青云臉色煞白,拼命催動體內僅剩的圣境本源,想要抵抗這股吸力,“老夫乃半圣之軀,豈容你這邪幡拘魂!”
他的反抗如同螳臂當車。
黑魔幡的吸力越來越強,龍青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朝著幡面飛去,枯槁的身軀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白光,那是他的生魂在被強行剝離。
“你不得好死!” 龍青云嘶吼著,眼中滿是絕望與怨毒,“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秦河眼神一冷,抬手一掌拍在龍青云的胸口。
“嘭” 的一聲悶響,龍青云的肉身如同破碎的陶俑,瞬間四分五裂,血肉與碎骨濺落在石壁上。失去肉身的束縛,一縷淡金色的生魂被黑魔幡的吸力猛地扯出,化作一道流光鉆進幡中。
幡面血光更盛,鬼哭狼嚎之聲愈發凄厲。
“邪魔!老夫詛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放開我!圣境本源豈容你褻瀆!”
“我龍家列祖列宗,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怨毒的咒罵聲從黑魔幡中傳來,此起彼伏,卻被幡身的禁制牢牢鎖住,無法掙脫。
秦河抬手一招,黑魔幡縮小成寸許,飛回他的掌心。
他看著掌心微微震顫的小幡,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山窟里只剩下破碎的血肉和濃郁的血腥味,石壁上的白霜被血珠浸染,暈開一片片暗紅。
秦河將黑魔幡收入袖中,轉身走出山窟。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瞇了瞇眼,望向遠方的天際。龍青云的生魂已在幡中,不怕他不吐露真相。
當初獎勵的一桿秦河棄之如敝履的初階魂幡,竟會在此時派上如此大的用場。
不愧是令魔道都聞風喪膽的恐怖魔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