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識再次來到了東區那片老舊的里弄。
雨雪停了,但天色依舊陰沉,空氣中濕度很大,呼吸都帶著一股
他沒有再漫無目的地打聽馬文才,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看起來像是負責家里采買的人身上……主要是些中年婦女和少數年輕男性。
他假裝成來找活干的零工,在幾個菜市場和小商鋪附近轉悠,觀察著來往的人群。
在一個賣雜貨的合作社門口,他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提著個網兜,里面裝著醬油瓶、醋瓶和一包鹽,正跟售貨員說著什么。
這男人穿著半新的藍色工裝,頭發梳得還算整齊,看起來不像干重體力活的。
陳識心中微動,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些,假裝在看合作社門口擺著的廉價臉盆。
“……再給我拿包葡萄煙,俺叔就愛抽這個,別的他抽不慣?!?/p>
那年輕男人對售貨員開口。
售貨員是個胖胖的大嬸,一邊拿煙一邊笑著說:“小馬,又給你叔爺買東西?。磕闶鍫斢心氵@么個侄孫,真是享福嘍!”
被稱為小馬的年輕男人笑了笑,沒多說,付了錢,提著東西匆匆走了。
陳識的心臟猛地一跳!
小馬?他叔爺!
這幾個關鍵詞瞬間聯系在了一起!
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記住了那個年輕男人離開的方向和體貌特征。
中等個子,偏瘦,藍色工裝,走路有點微微的內八字。
等那個小馬走遠了些,陳識才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沒有跟得太緊,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利用街邊的行人和建筑物做掩護。
那個小馬顯然沒有意識到被人跟蹤,提著東西,一路徑直朝著里弄深處走去。
七拐八繞之后,他在一個看起來相對整齊些、帶著個小院落的青磚平房前停了下來,掏出鑰匙,打開了院門,走了進去,隨后關上了門。
陳記下了這個地址,東區福安里十七號。
他沒有在附近過多停留,以免引起懷疑,迅速轉身離開了。
回到招待所,陳識立刻將這個重要發現告知了小趙。
“東區福安里十七號,一個被稱為小馬的年輕男子,極有可能就是佛爺馬文才的那個負責采買的遠房侄孫!”
陳識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接近佛爺的鑰匙!”
小趙也振奮起來:“隊長,你這效率太高了!我立刻向專案組匯報這個情況!”
“先不急……”陳識冷靜下來,“確認一下這個地址的戶籍信息,看看戶主是不是馬文才……另外,讓專案組協調濱城市局的同志,用最隱蔽的方式,對這個地址和小馬進行外圍調查,摸清他們的日常規律和社會關系。記住,絕不能驚動他們!”
“明白!”小趙鄭重地點頭。
消息通過保密電臺發出后,陳識和小趙在房間里焦急地等待著回復。
如果能確認佛爺的準確住址,并掌握其與外界的聯系人,那么整個案件的偵查將迎來一個重大的轉折點!
等待的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房間里只剩下電臺偶爾傳來的電流“滋滋”聲。
小趙坐在電臺前,身體微微前傾,時刻等待著消息,連呼吸都放輕了。
陳識走到窗邊,看著外面依舊陰沉的天空。
雨雪雖然停了,但烏云并未散去,濕冷的空氣凝滯不動。
福安里十七號,那個看似普通的院落,里面藏著的可能就是揭開這個犯罪網絡的關鍵人物之一,佛爺。
“隊長,你說……這佛爺,知道白姨她們干的這些勾當嗎?”小趙忍不住低聲問道,打破了房間里的寂靜。
陳識轉過身,靠在窗沿上,目光深邃:“很難說。如果他是舊式袍哥出身,講究所謂的江湖規矩,或許會看不起這種傷天害理、欺凌婦孺的勾當。
但時移世易,為了利益,什么規矩不能破?更何況,他提供給白姨的,可能僅僅是庇護所、人脈網,或者某種威信擔保,并不直接參與具體罪行。這樣既能撈到好處,又能最大程度地規避風險?!?/p>
“老狐貍……”小趙嘟囔了一句。
“越是老狐貍,越難抓尾巴。”陳識語氣凝重,“所以我們更要小心,沒有確鑿證據,絕不能動他?!?/p>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傍晚時分,電臺終于傳來了專案組的回復。
小趙立刻接收、譯電,臉上的表情隨著譯出的文字不斷變化。
“隊長,專案組回復了!”小趙的聲音帶著激動,“他們已經協調濱城市局戶籍部門秘密查詢,福安里十七號的登記戶主,就是馬文才!年齡七十二歲!原職業登記的是無業!”
陳識精神一振,快步走到電臺前:“確認了?”
“確認了!戶主就是馬文才!”
小趙肯定地點頭,繼續念電文,“專案組指示,鑒于馬文才身份特殊,且其與白姨團伙的關聯尚屬間接,要求我們暫時不要對福安里十七號進行近距離偵查或接觸,以免驚蛇。
濱城市局偵查科的同志會接手對馬文才及其侄孫馬小軍的外圍秘密監控,摸清其社會關系和日?;顒右幝桑覀冃〗M的任務不變,繼續緊盯海風歌舞廳、黑皮以及服務員小麗,尋找白姨團伙的直接犯罪證據,并留意其與馬文才之間的具體聯系方式和證據?!?/p>
陳識仔細聽著,緩緩點了點頭。
專案組的安排是穩妥的。
直接動馬文才風險太大,容易讓整個犯罪網絡瞬間警覺并轉入更深的地下。
現在需要的是耐心,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揭開,最終直抵核心。
“回復專案組,獵鷹小組明白,堅決執行命令?!?/p>
陳識沉聲道。
“是!”小趙立刻敲擊按鍵回復。
雖然不能親自監控馬文才,但確定了目標的準確位置,并且有專業的同志接手,這無疑讓陳識肩上的壓力減輕了不少,方向也更加明確。
接下來的幾天,陳識調整了工作重心。
他讓大劉和耗子輪班,繼續保持對黑皮和海風歌舞廳的高強度監控,尤其叮囑耗子,不僅要盯緊小麗,還要留意歌舞廳內是否有其他人與東區方向,特別是與那個小馬有過接觸。
他自己則再次梳理從幺雞死亡到現在的所有線索,試圖找到那個能將白姨、佛爺、趙志鵬以及廢棄冷凍廠串聯起來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