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謂是推心置腹,和陳識師傅吳土根說的如出一轍。
陳識認真地點點頭:“牛叔,您說的對,我師傅也這么叮囑我……隊里確實有幾位老同志,一開始不太看得上我這毛頭小子,不過最近破了幾個小案子,情況好了不少,我時刻記著,尊重老同志,多請教,多學習?!?/p>
“這就對了!”
牛豐駿贊許道,“能力重要,為人處世同樣重要……你腦子活,肯干,只要穩扎穩打,前途差不了?!?/p>
趙嬸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嘴:“要我說,誰要是不服氣,讓小識再破幾個大案給他們看看!就像年前抓特務那樣,看誰還敢說閑話!”
陳識和牛豐駿都被她這直來直去的話逗笑了。
說笑間,蒸籠里的海鱸魚也好了。
趙嬸掀開籠蓋,一股更加濃郁的、帶著大海氣息的鮮香撲面而來。
魚身潔白,魚肉蒜瓣似的綻開,只撒了蔥絲姜片,淋了少許醬油和熱油,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汁原味。
“快嘗嘗!這海魚就得吃個鮮勁兒!”
趙嬸招呼著,給陳識夾了一大塊最肥嫩的魚腹肉。
陳識道了聲謝,將魚肉送入口中。
肉質緊實彈牙,鮮甜無比,帶著淡淡的咸味,確實與河魚的風味迥然不同。
“嗯!真鮮!”
他由衷地贊道。
味道真的非常好吃,海魚的鮮味是河魚所比不了的。
牛豐駿也細細品味著,連連點頭:“好魚!火候恰到好處,肉嫩而不散,鮮而不腥。小識,你這朋友送的,確實是好東西!”
這頓簡單的慶祝飯,吃得賓主盡歡。
一瓶汾酒下去大半,陳識只覺得臉上發燙,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但心里卻格外暢快。
牛豐駿和趙嬸的真誠祝福和殷切叮囑,讓他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溫暖。
看看時間真的不早了,陳識再次起身告辭。
這次牛豐駿和趙嬸沒再強留,把他送到飯店后門口。
趙嬸把剩下的豬頭肉仔細包好,估摸著還有半斤多,帶回去也能吃上一頓。
“帶回去當個宵夜!這豬頭肉可是好東西!”
陳識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牛豐駿握著他的手,又叮囑了一句:“小識,記住牛叔的話,大膽工作,謹慎做人。遇到難處,別自己硬扛,隨時來找我,能幫上忙的,絕無二話!”
“哎!記住了,牛叔!謝謝您!”陳識重重點頭。
推著自行車,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晚風一吹,酒意上頭,陳識感覺腳步有些輕飄飄的,但腦子卻異常清醒。
杜主任、魏主任、牛叔趙嬸……這一圈走動下來,不僅維系了關系,更讓他感受到了來自各方的支持和期待。
肩上的擔子似乎更重了,但前行的道路更加清晰和寬闊。
他蹬上自行車,朝著院子的方向騎去。
車把上掛著的半斤多豬頭肉與油炸花生米,隨著顛簸輕輕晃動。
回到九十一號院時,院里已經安靜下來,各家各戶窗戶里透出昏黃的燈光,偶爾傳來幾聲小孩子的哭鬧或大人的低語。
前院劉嬸家還亮著燈,隱隱有炒菜的聲音,估計是在準備明天的飯菜。
隔著窗戶打了個招呼。
陳識把自行車停好,拎著東西進了后院自家小屋。
王娟正坐在炕沿上,就著煤油燈的光亮縫補一件衣服,陳小鶯已經睡著了,小臉紅撲撲的,老四也在炕上睡得香甜。
由于胡同里那間院子的炕還要再燒一燒,爺爺奶奶也就暫時住在了陳識屋里,燈還亮著,隱約能聽到老爺子輕微的鼾聲。
“回來啦?”
王娟看到兒子,放下手里的針線,臉上帶著關切,“吃飯沒?鍋里還給你留著粥和貼餅子?!?/p>
“吃了,娘,在牛叔那兒吃的?!?/p>
陳識把手里的小包遞給王娟,“喏,趙嬸非要給的,半斤豬頭肉還有花生米,說給我當宵夜吃……我現在也吃不下,明兒再熱一下,和爺奶他們一起吃吧,爺爺不是最愛吃這種爛乎的肥肉么?!?/p>
這豬頭肉瞧著就油汪汪的。
王娟接過東西,打開一看,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你這孩子……又讓人家破費。咱們家欠你牛叔趙嬸的人情可越來越多了。”
“沒事,娘,我心里有數。”
今兒說到底還是他們欠自己人情。
畢竟海魚在這個時候可沒有那么好得來,況且這段時間,國營飯店大部分豬肉還是自己供過去的。
陳識脫了外衣,湊到水盆邊用涼水洗了把臉,試圖驅散些酒意,“牛叔和趙嬸是真心對咱們好。等我以后……再慢慢報答?!?/p>
王娟看著兒子略顯疲憊卻眼神明亮的側臉,沒再說什么。
她走過去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感覺有點熱,擔心地問:“喝酒了?臉這么紅?難受不?”
“就喝了一點點,沒事?!?/p>
陳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咧嘴一笑,“牛叔和趙嬸聽說我當了大隊長,非要慶祝一下。”
提到這個,王娟臉上也露出了與有榮焉的笑容,但隨即又染上一絲憂色:“當官是好事,可娘這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你那工作太危險,現在責任更大了,可得千萬小心。”
“知道啦,娘,您就放心吧?!?/p>
陳識摟住母親的肩膀,像小時候一樣撒嬌般地晃了晃,“您兒子機靈著呢!現在主要是動腦子,指揮別人,不用親自上去拼刺刀了?!?/p>
“凈胡說!”王娟被他逗笑了,輕輕拍了他一下,“快去歇著吧,一身酒氣……明天還上班呢?!?/p>
陳識應了一聲,走到里屋看了看熟睡的妹妹,心里一片寧靜。
無論在外面經歷了什么,家永遠是最溫暖的港灣。
他躺到炕尾,雖然喝了酒,卻一時沒有睡意。
“系統啊系統,接下來,可就看你的了……”
他在心中默念,帶著一絲期待,緩緩閉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生物鐘準時將陳識喚醒。
雖然昨晚喝了點酒,但年輕的身體恢復得快,除了嘴里有點干,并無大礙。
他輕手輕腳地起床,換上那身筆挺的深藍色制服,對著模糊的鏡子仔細扣好風紀扣。
鏡中的年輕人,眉宇間稚氣未脫,但眼神沉穩,身姿挺拔,自有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