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說完,先發動了車子開往秀水鄉鄉政府門口。
高佩霞和另外一個短頭發瓷娃娃女生上了他們的皇冠,跟在了后面。
蘇陽透過后視鏡看了這個皇冠還是嶄新的,這年頭有私家車的家庭條件可都不一般嘛,有條件的家庭,不應該把自家的閨女安排到什么扶貧辦上班啊?
縱然當下有些工作是考試分配的。但實際上那些真正有關系的家庭家的孩子還是有操作空間。大部分都去市直部門上班,縣里的單位都很少。
更別說來鄉里面上班了,一個女孩子來這么遠的地方上班這確實符合不正常人的邏輯。
片刻之后,蘇陽的車子停在了秀水鄉鄉政府的門口。
秀水鄉的鄉政府大院和花田鎮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花田鎮曾經輝煌過所以辦公樓都是五層小樓,而秀水鄉則是清一色的平房,而且大門就是那一種純粹磚砌成的兩個門柱,上面頂了一個拱門,是那種鋼筋的拱門圈成的,上面焊著幾個大字秀水鄉政府。
哪怕是在城,給他的感覺這都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產物,現在雖然很多地方還在貧困線以下,但是鄉政府的大門是他們的門面啊,鄉政府大門一定會修得相當闊。
可秀水鄉即便是裝都裝不起來。
正在思忖間,那臺皇冠也跟了上來,長頭發的高配霞下車之后和瓷娃娃一起過來,看到秀水鄉的這個狀態也不由皺了皺眉。
那瓷娃娃跑到蘇陽身邊說,“蘇主任好,之前方主任給我們說要跟著副主任下來干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個老頭呢,要知道你這么年輕帥氣,我們昨天晚上就去找你報道了。”
蘇陽心說這都叫什么話呀?是年輕帥氣的就晚上找?給我機會我也沒空啊。
“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謝思陽,很高興能和蘇主任一起工作,以后還請蘇主任多多關照喲。”
說著伸出那白得耀眼的手和蘇陽握手。
蘇陽淺淺握了一下,就從這兩人的說話和行事風格中大致判斷出來,高佩霞大概率就是縣城的人,父母大概也有可能都是基層的干部,因為說話做事中規中矩,但不見有什么局促和初入體制的不知所措。
這個謝思陽就顯得比較歡脫,完全沒有體制內的那種刻板表現。應該是精英階層家庭的子女。
大大方方想把領導處成朋友,沒有什么邊界感,這種人用好了也挺好。用不好指不定就能給你炸雷。
“好啊,以后還要你們多多支持才行,咱仨以后可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工作要是干不好,跑不了你們也跑不了我。”
“這都11點了,咱們直接進去吧,我來之前給陸書記打過電話。”
說著蘇陽三人便走進了鄉政府大院,說是鄉政府大院,其實有一種破落的農村大戶院子的感覺。
雖然占地面積不小,但是能看出來斑駁的痕跡,而且地上鋪的那種青磚有的已經碎掉了,到處都是坑坑洼洼。
如果說硬件條件不怎么行倒也說得過去,畢竟沒有錢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但是,院子里面隨處可見的垃圾,這就說不過去了,方便面袋、礦泉水瓶、隨處丟棄的煙盒,甚至他竟然還在一個辦公室門口的角落里看到一個套套。
蘇陽心說這他媽是什么地方呀?這還是一個鄉政府該有的樣子嗎?而且他瞄了一眼這個辦公室的門上竟然掛著是鄉長的牌子。
牌子是用那種紅漆寫的,現在都干得裂開了。
心里不由對崔明九這個人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最后他按著牌子一路找了過去,在最犄角旮旯的位置找到了鄉黨委書記的牌子,敲門敲了好半天也沒聽到有動靜,趴在窗臺上看了一眼,里面沒有人。
他只能是挨個辦公室找人,但是他連續推開了七八個辦公室的房門,里面都沒有人。
正準備跟縣里的相關工作人員打聽一下鄉黨委書記的手機號的時候,有一間辦公室的房門被打開了,里面冒出來了光著膀子穿著大紅褲衩的禿瓢,他伸長腦袋喊道,“敲敲敲,什么敲,大清早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蘇陽聽到這話都懵了,這他媽是上班的地方,是人民政府。都十一點了還大清早還讓不讓睡覺?這當是你家呀?
鄉鎮一級的單位辦公室相對比較大,里面也有床。
在鄉鎮工作的人家當在地的沒有幾個,大多數都在縣城或者其他地方,所以他們除了周末回家之外,平常上班和值班的時候工作和吃住都是在鄉政府。
所以辦公室就是工作的地方,也是住宿的地方,如此大多數人下班之后還在辦公室里面做飯,晚上約三五好友在一起喝酒打牌也是常有的事兒。
但不管怎么說,早上八點之前還是得起來照常上班的,最遲也就是八點半到九點都會進入上班狀態。
最起碼,你得穿戴整齊啊。
但是這禿瓢就過分了,都已經十一點過了還穿紅褲衩,光著膀子在那里喊。
這也就是蘇陽他們來工作,要是老百姓來辦事,可想而知他是什么態度。
“我來找一下陸書記,他在不在?”蘇陽并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反而是非常客氣地問了一句。
可和禿瓢卻一點不客氣,他不但不回答,反而問道,“你們是干什么的?找陸凱干什么?”
謝思陽說道,“我們是縣扶貧辦的,今天過來對接工作,之前給陸書記打過電話,他人去哪里了?”
禿瓢聽到縣里面下來的工作人員,不但沒有表現出嚴肅認真,甚至按照邏輯來講他這個樣子應該趕緊縮回去穿戴整齊出來,在和縣里的工作人員打招呼說工作。
可他竟然把那一雙綠汪汪的眼睛盯在了謝思陽和高佩霞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眼這才帶著一抹戲弄的語調說道,“縣里面的怎么來我們這個鳥拉屎的地方?”
“怎么來扶貧?帶錢來了嗎?還是帶救濟糧救濟的衣服來?”
“兩手空空地來,扶得哪門子貧啊。”
這話問得蘇陽三人稱目結舌,他們真沒想到,這可是鄉政府的工作人員,怎么和那些好吃懶做的貧懶漢一模一樣?
如果都是這素質,那還能為人民服務?簡直就是人民的大爺啊。
蘇陽不由問了一句,“你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嗎?是負責干什么的?”
禿瓢說道,“你管我是干什么的?跟你說了陸凱不在,剛才出去了。你們該干嘛干嘛去,下午再來。”
這個時候還是高佩霞耐著性子問道,“那崔鄉長在不在?我們找崔鄉長也行。”
禿瓢肆意地在掃謝思陽和高佩霞身上打量,這要不是等著問鄉長的下落,蘇陽都想一個大逼斗抽過去。
他強忍住怒火從兜里掏出一根哈德門遞了過去,順便掏出打火機給點上了。
禿瓢猛抽了一口,這才說道,“崔鄉長這個時候肯定不在,他沒事兒來鄉政府干什么?這都到飯點了,想找崔鄉長找去外面的飯館找吧。”
“如果沒有的話,肯定就在打麻將。”
“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崔鄉長一般打牌無論吃飯或打牌,都不喜歡被人打擾。”